“你准备好了吗?”叶怀昭的眼睛不带一丝情绪的看向杨景修。
杨景修先是将目光移开,片刻之后又将目光盯在了叶怀昭的脸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说完苦笑了一下,“我以为你会对我失望。”
叶怀昭淡淡的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是真的对我失望了吧!”杨景修又自言自语的给自己斟了杯酒,“我宁愿听你骂我。”
叶怀昭认真的看着他:“我说过,我不是你,没有经历你的苦,也不会承受你的果,有何资格去评判你的做法,也许换了我,也未必比你做的好。”
杨景修摇了摇头,“但你心里是不赞同的吧?”
“我赞不赞同,并不重要。”叶怀昭开口:“水涵空他们等不及了,看来这次韩丞相的确抓住了他们的痛脚。”
“你准备好了吗?这铁矿和银钱决不能再源源不断的流向北戎,到时候不用我来骂你,你自是千古罪人。”
叶怀昭担忧的看着他,“天音阁在朝中经营多年,我怕我们挖出来的党羽不过只是表面上的。这些人留着祸乱朝纲,必须得一一拔出来。”
杨景修的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怀昭,你放心,水涵空此人,我必然会除去,而朝中其他的毒瘤,则要靠你了,我说过,丞相的位置给你留着。”
叶怀昭低着头,没有回话。
“景修,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说。”
“善待景和,给他一块封地,多远都行,让姑姑随他去封地。”
杨景修站在他身边:“你不信我?我答应过你的,我一定会善待景和。”
“那便好。”叶怀昭淡淡的笑了一下。
“毒下了多久了?”叶怀昭忽然转移了话题。
杨景修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事,她没有提前告知过我,她说一月有余,但我想肯定不止。”
“薛迟钟已经被关押了,还有兵部的刘主事,还有祝九引、钱离徽等人,都是目前官职比较大的,还有一些,若就像太子府的柏松一般蛰伏不动,我也难以抓到他们的马脚。”
一丝阴狠在杨景修的眼神中闪过:“待到此事了了,我就不信撬不开水涵空和柔妃这两个女人的嘴。”
叶怀昭却摇了摇头:“他们自小便被当做细作培养,心中定是有着坚定的信念,若我是她,这时候定会给你一些真真假假的信息,真正致命的棋子绝对不会暴露出来。”
“致命的棋子?”
“没错,朝中有,军中自然有。”他如今无法对杨景修说出几年后发生的事情,但楚青钺父子二人中毒受伤,肯定都是自己人所为,而那个拒开城门导致楚信鸿战死凉州城外的顾飞,他却闻所未闻。
“你一定记住,边境守将、恭亲王府这些掌握着兵权的人一定不能动,就算他们是太子的拥护者也不能动。”叶怀昭说的极其严肃。
“黄正启你确定是你的人?”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杨景修点了点头,“经你提醒,我才明白,真正忠于我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叶怀昭没有接他的话,“薛迟钟此人,我打过交道,为人缜密、圆滑,在官场上混的如鱼得水,甚至连张天佑张大人都没有对他多加防备,若他此次侥幸逃脱,换个身份,殿下防不胜防,你让黄正启务必保证,他死在大牢里。”
他的话说的坚决狠厉,让杨景修都有些愣神,叶怀昭一贯都是一个温和的人。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叶怀昭淡淡的说道。
“窦则颖、黎沐阳、田格泰、阮文远这些都是以前宋相的门生,应当都是忠诚可靠之人,只是现在风头正盛,我建议殿下将他们先放在一些不重要的位置上,免得他们成为天音阁下手的目标。等殿下能真正的把控大局的时候再启用。”
杨景修其实不太喜欢叶怀昭如此正经严肃的对自己说话,感觉就像时日无多交代遗言一般,
“展云是不是早已投诚于你?”叶怀昭想起一事,问道。
陆展云曾跟着叶怀昭的父亲读过书,两人自幼相识,自然也早就认识了杨景修,如今一看,两人之间应当早就私下结交,早有端倪。
叶怀昭看杨景修想要辩解,伸手制止了他。
“不用解释,你们是双向的选择。”“西南那边我不放心,便将他安排去了滇州,同时也可避免受到宋相一事的牵连。”
“明哲保身、卧薪尝胆。”叶怀昭想起那个一身兢兢业业却身上背着污名死去的老丞相,心中唏嘘。
“若是一切重来,我定不会…”杨景修如今也万分后悔,天音阁定下此计,表面上看上去是帮他除去了朝中支持太子的清流一派,但实际上却是清算了大量的国家栋梁,损失了大量的人才。”
“知错改改,为时不晚。”
杨景修看着叶怀昭,心头一暖,伸手抓住他的手说道:“你我一道,开创盛世。”
叶怀昭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回去,杨景修心头一凉。
“你们要如何行事,我不过问,想必也不会对我说实话。”叶怀昭又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这十余人在朝中都是五品以下的官员,但出身都不高,而且都曾在蓬莱一带求过学,若是叶怀昭没有猜错,这些人应当都是无双楼培养的人才,只是不确定里面是否被天音阁渗透,但按照楚青钺所说,七年后无双楼重出江湖,应当并未被天音阁察觉,必定无双楼也是韩家先祖“国士无双”的一个愿景投射,里面培养的多是一些寒门学子。只是奈何如今大周朝中,世家权势滔天,寒门学子再难以像以前一样走到高位。但杨景修若是即位,韩家一派势必被清洗、清流一派难成大气,吴家之人不敢用,那么这无双楼的才子们,或许将会迎来一个巨大的机会。
叶怀昭嘴角带着一丝笑,说不定真会出一个国士无双,但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