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载坖生病的时候,朱翊钧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父子之间,呆在一起的时间也长了些。
每每看到朱翊钧担心,焦急的样子,朱载坖心里面都老后悔自己纵欲的行为,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多少要节制一些。
当然,朱载坖对朱翊钧可不敢说实话。
为了自己伟岸的父亲形象,他只能将自己昏迷的原因进行美化艺术处理。
自己昏迷,是因为操劳国政,劳累所致。
朱翊钧虽心中明白,但为了照顾自家老爹的脸面,也是顺坡下,对自己的父皇进行劝说。
“国事”虽重,但龙体更重,父皇不要因国事日夜操劳,而拖累了龙体,要有度。
每每听到自己儿子的劝说,朱载坖都是满口答应,日后一定注意。
不过,这几天与朱翊钧朝夕相处,朱载坖还是有着一些压力的……他瞅着自己儿子,总觉得儿子已经清清楚楚了。
这天,朱翊钧在东宫有课程,在陪着朱载坖吃完早膳后,便离开了乾清宫、回到了东宫。
这日,是张居正讲课。
在朱翊钧走后,朱载坖又重新躺在了龙榻上休息。
当只有陈洪一个人守在龙榻旁的时候,朱载坖看向了陈洪。
而陈洪授意,赶忙靠近了龙榻,跪在旁边。
“朕,朕昏迷的原因,知道的人有多少?”朱载坖轻声说道。
“陛下,内宫之中,只有陈皇后,李贵妃,还有奴婢知道……”陈洪赶忙答复道。
皇帝陛下在宠幸女子的时候,昏迷过去,这好说不好听啊……朱载坖赶忙询问道:“那前面的官员呢,有谁知道?”
他还真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可他在意自己得太子,对自己的看法啊。
前面官员若是知道的多了。
那太子也会通过各个渠道得知自己马上风的事情,这是对小孩子的成长,不利的。
“陛下放心,过来瞧病的太医,奴婢也下令给他,不让他胡乱张扬,前朝的官员,唯有高阁老知道……”
听到陈洪的话后,朱载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陈洪啊,陈洪,以后这事你也要劝着朕……”
陈洪听着朱载坖的话后,赶忙应是,但内心之中,哭笑不得,有一肚子话,想说出来,却又不敢说出口。
皇帝陛下,因为这事,感到身体不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是对自己说,下一次若朕还在大白天的有这个想法,你一定要劝说朕啊。
前面数次,陈洪是真的干了,他劝说了陛下,要节制,莫要忘了昨天对奴婢交代的话,却是换来,皇帝陛下的怒火……
当然,这个时候朱载坖的言语,多少是发自肺腑的。
他多少是有些后悔自己这个行为的。
朱载坖昏迷,除了儿子,妻子们着急之外,还有两人同样急不可耐。
一个陈洪。
一个高拱。
陈洪从先帝驾崩之后,便当上了司礼监掌印太监,但盯着他位置的人有很多,而这些年,他一直帮着皇帝陛下如何去享乐,在这个过程中,他得罪了皇后,得罪了贵妃,甚至得罪了满朝的文武,他的靠山只有皇帝陛下一人。
若是皇帝陛下真的驾崩了,他的下场要比老祖宗黄锦凄惨,能捞一个守陵的活,都是陈洪尿的远,福气高。
所以,朱载坖昏迷的时候,陈洪哭的是最为伤心的,他哭的是陛下,也是自己,当得知皇帝陛下没有性命危险的时候,朱载坖醒来的时候,那一刻,陈洪是幸福的……
而高拱得皇帝陛下信任,现在也集齐了中枢最高权力最后一块碎片,正准备大显身手之时,若皇帝陛下驾崩,朝局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权力也会面临着重新洗牌,要重新开始。
当然,朱载坖对高拱的感情特殊,同样,高拱对于朱载坖,也是如此……
“陛下,高阁老前两日便来了一趟,询问了一下陛下的龙体,现在陛下龙体稍安,是否召见高阁老……”
朱载坖听着陈洪的话后,摇了摇头,表示拒绝,即便不见高拱,他也知道高拱会对自己说什么。
“陛下为色所迷,以致身体欠安,陷入昏迷。臣闻此讯,心急如焚。陛下乃天下之主,万民所依,身负江山社稷之重责,怎可因一时之欲而伤了龙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了……”
并且在说话的时候,高拱一定是脸红脖子粗。
这个倔强的老头啊……
想到于此,朱载坖竟是笑了笑……
陈洪一直跪在龙榻旁,等候皇帝陛下的吩咐。
“朕昏迷之后,朝中可有事情发生啊。”
“陛下,前面还是言官的奏疏,不过,他们撼动不了高阁老,在昨日,应天府那边,传来了消息……”
“海瑞那边传来了消息?”
“是,陛下。”
朱载坖听到之后,来了兴趣,他半坐起身。
“讲一讲。”
“是,陛下,锦衣卫的人发了信函,到了朱指挥使的手中后,他便立即送到了奴婢这里………”
“海瑞到了应天府,便直接去了松江,将徐阶的两个儿子,两个孙子,全部抓了起来……”
朱载坖听完之后,笑了笑:”徐瑛应该还不知此事?”
“今天就应该知道了。”
“他若是知道了此事,就一定会去寻张居正,让其从中调和……告知张居正府中的人,这两日打起精神,朕就想看看,这个昔日神童,在此时是要做什么决定。”
徐瑛是徐家老二,一直在朝为官。
张居正是徐阶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一点,高拱知道,朱载坖也清楚。
“是,陛下,奴婢这便下去传旨,让那帮办差的多用点心……”
“下去之后,你去一趟内阁,告知高阁老,朕龙体无恙,今日早膳的时候,与太子共同用早膳,太子喝了一碗白粥,朕喝了两碗……”
“是,陛下。”陈洪得旨,慢慢的退出了乾清宫。
等到陈洪离开乾清宫后,朱载坖便下了床,慢慢的走到了自己的龙椅处。
他上了台阶,坐了上去。
坐在龙椅上的朱载坖看着空荡荡的乾清宫,仿佛回到了隆庆元年,自己在这里召见徐阶,摊牌的那一日。
徐阶一直不愿走,想要自己的承诺。
而自己,一直不想给,但徐阶激怒了自己,最终还是得到了天子诺言。
“徐阁老啊,朕答应你的,只能食言了……”
原来,朱载坖一直记得他对徐阶那个不算承诺的承诺。
可天子之诺,可重万金,但也能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