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淮铮在那日将疯子杀人案全权交给宋捕头后便当真不再管案子的事。
除了偶尔需要加派人手之外,他几乎人都不在县城。
宋巍刚来时还将人冷嘲热讽了一番,瞧着杜淮铮年轻便以为他是拿钱买的官,更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直到这两日接手了案子,他才发现这事还真没那么简单。
一个夜里杀人吃肉的疯子,他连追了三个晚上也没找到踪迹,反而同之前一样,每日一早便能接到有人报案死人了。
案子拖了快半个月也不见起色,反而死掉的人越来越多,城里老百姓憋不住了,将县衙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一天围,第二天骂,第三天石头臭鸡蛋不要钱地往里砸。
宋巍当了半辈子捕头,还是平生第一次遇到老百姓到衙门闹事。
案件也没有一点起色,百姓天天闹,他才来短短几天,鞋跑坏了几双不说,嘴皮子都上火了。
他从人群里挤进县衙,从府衙带来的几个兄弟连着他自己被砸了一身臭鸡蛋烂菜叶。
将头上还在嘀嗒淌水的烂叶子捻起来扔到一旁,对兄弟们道,“你们先回去洗洗换身衣服。”
他自己也跑回去洗漱一番,也没休息,收拾干净就去见贺鸿去了。
此时的贺鸿正在书房看卷宗。
宋巍被领着进屋,拱手一礼,“大人。”
“宋捕头请坐。”贺鸿放下卷宗,见宋巍神色疲倦,眼下乌黑,便让人给宋他看茶。
见人喝了茶,他这才道,“宋捕头这几日辛苦,追查疯子杀人案多日,可是有进展了?”
“不瞒大人,毫无进展。”宋巍叹道,“卑职活了这么多年,见过无数奇案诡案,还头一次遇到这种案子。”
“昨日我已书信告知知府大人,请他加派人手。”
“此事的确棘手,先前本官与杜捕头追查数日无果,甚至将往年案卷都翻遍了也没找到类似的案子。”贺鸿瞧着宋巍脸色微沉,说道,“不过此事即便加派人手恐怕也难以抓到人。”
宋巍眉梢微挑,“大人何出此言?”
“宋捕头可听说了那人不仅疯癫且尖牙利爪?”
“听杜捕头说过。”
“那人口爪锋利可断剑,寻常武器于他毫无作用,杜捕头同他交过手,那日连杜捕头在内九人都被那疯子咬伤抓伤,伤口至今未见好转。”
贺鸿沉眉说道,“县衙坐堂大夫检查过,伤口并未发现毒素,然而伤口却日渐腐烂,大有化血肉存白骨之势。”
“大人大可放心,卑职身手虽不算顶尖高手,对付这些杂碎却是绰绰有余的。”宋巍根本没把这一点放在眼里,早先听说了,那疯子就是牙口好,爪子利,遇人只知道疯咬,根本不懂功夫,就像一头疯了的野兽,这样的人不难对付。
县衙的捕头能有什么本事?年纪大的也就会些三脚猫功夫,像杜捕头那样的毛头小子就算从小练功这才练了几年?
难怪上次抓着人都让他跑了。
贺鸿见他不以为意,便好心提醒道,“那疯子不惧疼痛,一旦被他缠上极难脱身,宋捕头还是小心为妙的好。”
“多谢大人提醒,”宋巍喝了茶也不打算久留,起身向贺鸿拱手说道,“卑职此番前来,主要是想问问杜捕头身在何处?我得找他商量怎么抓那疯子,但这几天一直没见着他人。”
贺鸿见他这模样就知他定是没把他的提醒放在心上,不由微微皱眉。
“杜捕头这几日在蛟龙镇寻人去了。”
“寻人?”
“是啊!”贺鸿也着急。
话说这都三日过去了,归云道长还未归山,就连杜淮铮说的那小妇人竟也没找到,城中百姓已开始骚乱,若再不解决,恐又要徒生祸端。
南山村
杜淮铮同柳青骑着马再次踏入南山村。
古有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今有杜淮铮四顾南山村寻辰曦入县城。
只可惜他四次前往顾家,连那小妇人的面都没见着。
村里人见着两人骑马而入已经见怪不怪了。
顶多留下一地流言蜚语,比如说。
“瞧,那县城的杜捕头又去顾家了,莫不是顾家有人犯了事儿?”
“哪有抓人天天都去人家家里的?我看是那杜捕头看上顾家姑娘了吧?”
“顾老大那闺女今年不是满十五了么,早些年就该说亲的,那不是一直耽搁着嘛,现在顾家发达了,可不就得给闺女相看着,我瞧这杜捕头也就十八九岁,这两人年纪刚刚好!”
“我看也是,说不定年后就能喝上顾家的喜酒了!”
这边流言传得满天飞,那边年轻小姑娘们嫉妒得咬牙切齿,不仅年轻小姑娘,成了亲的小妇人也嫉妒。
原因无他,那杜捕头长得英俊啊!又是在衙门里当差,年纪轻轻还当上了捕头,长的好看又有本事,可不就是万千少女梦中情人么!
有胆子大的姑娘还能壮着胆子含羞带怯地过来拦路搭个讪,胆子小的就只能躲在路边一睹芳容。
可惜杜大人是个不解风情的老古板,姑娘们拦路他也一如既往地冷着脸目不斜视地与人擦肩而过,与他同行的柳青都还能笑呵呵地跟姑娘们打个招呼。
有人欢喜自然也就有人厌恶,陈娟娟远远瞧见直奔顾家的两人手中帕子都快搅碎了,她前些日子被王老婆子日日磋磨得出不了门,如今好不容易能找陈溪一洗前耻了,结果来了个日日上门的捕头,她哪里还敢上门去闹啊!真是便宜了那个小贱人!
再有王众阳,他好不容易养好了身上脸上的伤,决定找机会等陈溪单独出门了好给她一个惨痛的教训,结果那娘们儿半月过去了也没见出门,这衙门捕头也天天往她家跑,害得他都不敢有所动作,就怕被发现了让那捕头抓进大牢。
杜淮铮将马儿拴在篱笆院上,他日日来,已是轻车熟路,也不用人邀请,自顾进了院子,对一旁洗锅刷碗,洗菜切肉的几个妇人拱手道,“叨扰了。”
“杜,杜捕头你又来了啊!”杜月彤扯着嘴角笑了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秀云也是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杜捕头天天来做什么,瞧这村里的流言蜚语传的,她还怎么给闺女说亲啊!
那边桂兰婶儿和儿媳妇金兰还有十娘把院儿里几口锅洗得“唰唰”响,抬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这杜捕头真是莫名其妙。
这人天天来顾家坐着,也不说干嘛,每天晌午后来,坐在院儿里,晚饭前就走,就跟坐班应卯似的。
前些天不是说他在县城捉杀人犯么,这是捉到了?不然怎么闲得天天往顾家跑?
柳青知道顾家那个小子不待见他们,也懒得进去,就在篱笆院外随地坐下了。
杜淮铮自顾坐到院中桌旁的长条凳上,顾北亭依旧在练字,左右各坐着顾北野和小卿儿,杜淮铮坐在他对面,顾北亭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顾北野偷偷打量他一眼,眼珠子滴溜转,小卿儿瞧着这位天天来家讨茶喝的大哥哥,冲他甜甜一笑,“大哥哥好!”
“嗯。”杜淮铮板着脸点点头。
顾雪和顾北妍两姐妹本在房中练字,瞧着杜淮铮来了,一个个好奇地偷偷往外瞧。
顾雪对一旁做衣服的顾莹道,“小姑,你看那个杜捕头又来了。”
“他怎么天天来呀!不会真的像村里传的一样他喜欢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