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淮回到屋里,还没招待刑则,刑则就已经找了处座位坐了下来。
转过身刚合上屋门时,刑则的手轻抚上桌上还留有余温的茶碗,轻声问道:“看来在我来之前,你还招待过其他客人。”
迟淮的嘴角升起了一抹浅笑,转过身并未目视刑则,往自己的座位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轻语道:“我这又不是什么金贵之地,有人来不是再正常不过,还是说……刑则上神是在怪我慢待了上神。”
刑则一双锋利的眸子看向迟淮,迟淮这种不疾不徐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态度,让刑则的眸中升起了些许不悦之色。
因为像极了某个人。
“有你身置这个地方,如何算不得金贵之地。”
迟淮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刑则上神大可不必用话激我,你想问什么直问便是,若我知道的,一定悉数告知。”
迟淮在刑则面前没什么要瞒的,施以法力,屋中的掷金册便自行展了开来,将每一桌的赌局记录在上。
“值得吗?”
刑则出声问道,眉宇间带有不解之色。
总心中有万千不解,但也只化的这三个字。
迟淮嘴角浅笑道:“人生在世,何谓值得与不值得,不过世间之大,但求有个容身之所罢了。”
南渊说的没错。
长乐坊没有暗眼。
自他代为掌管长乐坊以来,一直靠自己的术法维系着整个长乐坊,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差池。
坏长乐坊规矩之人,并非常有,因此要查看掷金册的次数并不多,他也极少会走出这间屋子。
随着世间轮回流转,底下的人也从未起疑过。
若有人起疑了,那便换个称呼。
“总是这套说辞,也罢。”刑则也没有再绕圈子,沉下眸子,直接开口问道:“黎川可有在青岩县出现过?”
闻言,迟淮的眸子微微一滞,眼中升起了一抹讶异之色,继而笑着说道:“刑则上神可真是不得了,竟敢直呼当任天帝的名字。”
“他得位不正,为一己之私,令天界诸位仙神道消身殒,顽固世间苍生性命,不杀了玄溟也就罢了,还敢带着玄溟私自下界,不配天帝之位,我又如何称呼不得他的名字。”
“我倒觉得,不管他如何坐上的天帝之位,他坐上了而不是旁人坐上了,那便是他的本事,而且……”迟淮顿了顿,嘴角浅笑接着道:“他若不带着玄溟下界,恐怕才会使三界不稳吧。”
刑则“哐”的一声,用拳头砸在了桌上,不悦道:“你只管回答我所问之事,说这么多旁的作何!”
迟淮微微细想了一下,眼睛轻扫过被刑则拍翻的茶水。
黎九。
南渊。
若是一眼扫去,并看不出这两个人有什么异常。
但只要多留心一会,便能察觉出这两个人绝非凡人之躯,因为两人身上的气息不能说是干净,而是近乎于无。
非境界修为极高之人,难以做到。
可两人却故意隐藏气息,像是怕被人发现一样,所以才将两人叫到自己的屋中,企图打探一下这两人的底细。
但南渊的话,却先一步拿住了自己。
说是拿住,但其实可以说是警告了。
若自己要在深究他们二人的身份,恐怕不用隔日,整个青岩城的人都会知道这长乐坊没有暗眼。
被人知道倒也没什么,毕竟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
他确实有待在这里的理由,他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想被人知道自己身在这里。
南渊能肯定此事会对自己造成一定困扰。
他的身份,就一定不简单。
不过方才,他只是起了存心试探之意,但南渊在开口时,却可见的有些心急,他既知道些自己的事情,应当是不必心急的。
想来……
他的这份心急,应当不是怕自己深究二人的身份。
迟淮笑了笑,拿过了一方布子,走到桌前将刑则翻倒的茶杯扶了起来,继而用布子擦去桌上的水渍,笑着说道:“上神为何会觉得天帝会来这种地方。”
刑则沉了一口气,语气不悦道:“这赌坊里每日来去这么多人,你别说你不知道真元门万年神柏一事。”
迟淮拿帕子的手微微一滞,继而开口道:“万年神柏一事,我当然有所听闻,近段日子青岩城来了不少人,都是因此事而来,不过这跟天帝有何关系。”
“这万年神柏,自千年前便已耗尽了灵气枯死,再无复苏的可能,可天界不久之前,因玄溟天界突现异象,突现异象之时,也就是人界的三个多月前,这棵枯死了千年之久的柏树,突然生出了绿芽,这绝对不是巧合。”
迟淮看向刑则缓缓道:“所以你便怀疑,天帝带玄溟下界来了这青岩城。”
“不错,但天帝带玄溟下界一事,我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一耽误,人界便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所以才来问你有没有在此地见过他们。”
“他们就算来了,也得踏入我这长乐坊才行,而且我觉得天帝不会愿意踏入我这里的。”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天帝的身份何等尊贵,怎会踏入我这小地。”
话落,刑则的脸上十分的不悦。
迟淮注意到了刑则脸上的神情,连忙笑着说道:“上神是为了三界安稳,才来到这长乐坊,自然是与天帝不一样的,不过…”
迟淮看向刑则,眼中升起了一抹探究之色,缓缓道:“上神既确信天帝带玄溟来了青岩城,为何不告知天界的仙神一同下界寻找他们,不比来我这打探消息快多了吗?”
闻言,刑则攥紧了双拳,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们这群没种的东西,我才不屑于同他们为伍,再说黎川是何等人,他不想让人找到他,谁又能找得到他。”刑则看向迟淮不悦道:“你不知道便说不知道,说这么多没用的废话!”
“是吗,我倒不觉得没用。”迟淮眉眼含笑道。
刑则站起身来,看向迟淮隐有怒气道:“我问你的事情你不说,那就休要来过问我的事情,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刑则拿起自己的巨剑就欲愤愤离开。
“还请刑则上神稍留步。”
“你既没有话说,要我留下来作何?”
迟淮将桌上的算盘瞬时移到了自己的手中,拨弄了几下算盘珠子后,笑着说道:“上神心系世间苍生,人界更是感念上神的福泽,信徒无数,想来赔几张桌子钱,应当再容易不过了。”
“你……!”刑则一时被迟淮堵的没话说,难以置信的不悦道:“刚才那人可是被鬼道夺了心智了,你不帮忙也就算了,几张桌子的钱你也要跟我要。”
“你清理鬼道事小,但也要看地方,来长乐坊的大多都是凡人,被鬼道附身者亦是凡人,若伤害到无辜之人,可不是小事了,而且我不过是长乐坊的代掌事,上神也别为难我一个小仙,我也要生存的。”
迟淮伸出手笑着说道:“五十两,谢谢上神了。”
“生存…”刑则眼角微微抽搐道,继而从怀里掏出了一百两丢给了迟淮,“不用找了。”
“那不成,要不这样吧,上神什么时候又有不快了,我就留出几张桌子给你打,你看如何?”
“……”
刑则这话,彻底被堵的无话说了,只丢下了一句“随你”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迟淮嘴角浅笑,看着刑则离去的背影,轻声笑着说道:“小刑则,依心而行,方得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