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与徐云松有了约定后,男孩每次都是在发现男人来的时候,才会躲进干草堆下的铁笼里。
所以,即便男人来过了,也未曾发现男孩有了变化。
也因为男人的目光已经很久不曾在男孩的身上停驻过了。
因为于云松约定的时间在晚上,男孩心想着下午不会有人来,男孩便从铁笼中爬了出来,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了徐云松和徐月松两个名字。
歪歪扭扭的字迹,但是却写得无比认真,一脸的自豪和满足。
突然。
门被人踢了开来。
男孩没来得及爬回去,便被来人抓住了肩膀,是个从未见过的男人,男孩终抵不过男子的力气,被认成云松带回了村子。
即便男孩拼命挣脱,说自己没有爹娘,也只被男子当成是气话。
男孩被男子带到了一处院子里,在看到院子里坐着的女子时,男孩的呆住了,是之前来看过自己的那个女子。
女子的模样男孩一直记在心里,记得很清楚。
在看到男孩时,女人马上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抱住了自己,着急的模样四处检查着男孩有无受伤。
在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伤之后,女子温柔的摸了摸男孩的头,然后转而伸出手要脱去男孩身上的衣服。
想到这衣服是云松送给自己的,男孩紧攥着衣服,不肯松手。
女人摸了摸男孩的头,温柔的说道:“来,把脏衣服脱了,我给你刚做了一身新的,你试试合不合身。”
“新……衣服?”
“是啊,来,快过来。”
男孩凑了过去,任由女人给自己将衣服换了下来,换上了新的衣服,凌乱的头发也被好好的束了起来,女人拿起一旁的衣服,想了想说道:“这件衣服都多久了,别再穿了。”
说完,就把衣服往一边随手一扔。
男孩视若珍宝的衣服,自然舍不得,又跑过去抱在了怀里。
“这脏衣服,还要他干什么,等明天拆了当抹布用吧。”
女人拽了几下,没能拽过来便随着男孩,妥协道:“你喜欢就留着吧,我们先吃饭,一会你爹也该回来了。”
可是男孩哪里会用筷子,看到吃的,下意识的就拿手去抓,女人拍了拍男孩的手一脸宠溺的说道:“你看你,饿的筷子都不用了,来,娘亲喂你吃。”
……娘亲?
男孩暗暗的想道。
没过多久那男人也回来了,还说是自己的爹。
不过这样其乐融融的画面也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便因为云松的回来,这两个说是自己爹娘的人便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云松跪在地上说,说自己是他的弟弟,为何不能一家人住在一起。
弟弟?
男孩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不解其意,但却觉得很新奇,还有些开心。
但刚刚还温柔的看着自己的‘爹娘’,却看上去不是很开心,‘爹’还说自己会让大家不幸,当初就该把自己掐死。
紧接着女子便嚎啕大哭起来。
没过多久,整个村子便都知道了,村子里的村民喊着要将男孩杀死,以保村庄太平。
死。
男孩听不懂。
他不懂得死是什么概念,他只知道他所喜欢的三个人,现在看上去都不开心。
所以,男孩一脸平静的说道:“那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们就不会不开心了。”
“对!”眼前的男人崩溃道。
男孩明亮的笑着说道:“好,那我死,你们不要不开心。”
可男孩这样的话,在村民眼中无疑就是怪物的发言。
因为只要是人,就没有不怕死的。
男孩就这样被绑在了架子上,怕男孩逃脱,还绑了好几层来加固,周围铺满了柴火,被徐云松叫李叔的人手里的火把高高的举起,宛如正义的使者。
伴随着晚霞,手中的火焰与天空的颜色相得益彰。
晚霞倒映在男孩的眼睛中,是那么的美丽,不染尘埃。
可是他明明做了大家都希望他做到的,为什么他最喜欢的三个人还是不开心呢。
为什么云松还在哭?
“点火——!”
熊熊的火焰烧起,徐云松挣脱开了父亲的控制,喊着男孩的名字冲了上来,不管被火烧着的木块有多烫,被烫出了水泡也全然无惧,将面前的木块全部扫到了一边。
村民们怕他坏事,将徐云松多次推到一边。
多次推搡,一不留意竟将徐云松推到了旁边的石块上,头撞到石块上,当场晕了过去,头部流出了好多的血。
“云松,云松——!”
本来男孩不觉得火焰有多疼,可是他也知道被铁链磨破皮肉的滋味有多痛,看着不会在站起的徐云松,痛苦的叫了出来,叫声响彻云霄。
不一会,男孩就被大火吞噬,烧成了灰烬。
村民们大片叫好,男人和女人看到徐云松也没有了呼吸时,连跪带爬的上来抱住了徐云松,夫妻俩抱头痛哭。
“徐哥徐嫂,这可不怪我们,他自己硬要往上冲的。”
“果然双生子就是会带来不祥。”
在村民们互相推责,在解决完怪物轻松谈笑着散去之后,徐云松的手指动了一下。
当晚,村里下起了倾盆大雨,就像七年前一样,村民们高兴不已,出来享受着大雨的带来的酣畅。
“果然为民除害,老天爷就会眷顾,今年田里的收成有指望了。”
其他村民本想高兴的回应,但是在看到所男人后面所站着的人时,转为了满脸惊恐,活像见了鬼一样。
看着其他人脸上的表情,男人心生一股寒意,面容僵硬的往后面转过去。
混合着雨水,徐云松头上的血水流进了眼睛里,将眼睛染成了红色,头上的血液还在不断地往外涌,双手耷拉着,手上的水泡此时已经破掉,漏出里面的肉,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此男人正是将男孩从山上带下来的那个人,也是高举火把的人。
“徐……云松?”
男人惊的艰难的从嗓音中发出这三个音节,“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没死真是太好了。”男人嘴上这么说着,身子却向屋檐下移动着,手摸索着去拿靠在墙边的锄头。
拿到之后就立刻态度大变,朝徐云松挥了过去,一边挥一边喊道:“没死,我就送你上路。”
不过高举的锄头还没有落下,就被徐云松用手贯穿了身体。
男人来不及发出叫喊,难以置信的表情,就那么倒了下去,随后才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徐云松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眼神空洞的说道:“我不是云松,我是月松。”
整个村庄的人几乎都没能幸免。
徐家夫妻,一个上了吊,一个拿刀自己抹了脖子,死状极惨皆死不瞑目。
黎川讲述的这段经历并不长,但每一个字都是用鲜血写成的。
黎川垂下了视线,眸色微微动摇着,但声音还保持这平静淡淡道:“男孩本是不懂死亡的,可当他再睁开双眼时,男孩的魂魄已经进了云松的身体里,所以的不懂一瞬间都懂了,原来……这么多年他所经历的,他习以为常的生活,竟是那么的可悲,他的父母,他的四邻,竟无一人希望他活着,唯一希望自己活着的人,却被自己占去了身体,再也回不来了。”
“这之后,有幸逃出村子的人,刚好遇到了发现异常前来查探的云芜仙君,也就是叶辛,当叶辛赶到时,看到的便是男孩坐在一堆尸骨上,看到云芜仙君,男孩问他了一句话。”
“什么话?”
“男孩问……为什么双生子不会被世人接受,为什么活着会如此痛苦,为什么这痛苦的世间还要我好好活着。”
黎川顿了顿接着说道:“男孩所问之事,叶辛无法回答他,问他唤何名,男孩本想回答徐月松,可最终他说自己叫徐云松。”
“所以徐云…月松被云芜仙君带回去了。”
“嗯。”黎川微微点头道:“云芜仙君收他做了徒弟,担心这段经历会让他痛苦,便封存了他的这段记忆,只保留了他作为徐云松的那段经历。”
“那…这与陈愿哥哥有何关系?”
玄九溟无法将这段关系与陈愿连起来,有些不解道。
黎川收紧了身侧的手,在沉默了片刻后,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轻吐了一口气看向玄九溟淡淡道:“原本他们之间或许是不会有交集的,他们之所以会相遇,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追查之事。”
“何事?”
“九天玄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