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爹回忆着他当年走过的路线,颤抖着手蘸了点茶水,在炕桌上画了一个三角形。
指了指较短的那条边说道,“看看,都看看,这是哈市来咱家这边的路。
跟冬儿现在待的地方不是一个方向。
离咱家还要更近便一些呢!
挺好的,挺好的,去大城市好呀!去药厂工作就更好了,爹赞成,这人就是要往大城市奔的。
爹当年没本事,没能叫你们都留在那儿生活,如今你能去那儿工作,也算帮爹圆满了!
不过就你一个人去吗?有伴儿没有啊?”
“有呢!芳儿的对象也要跟我调到一个药厂。要是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我以后的领导了。还有芳儿也会跟着一起过去。
我们有伴的,您就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有伴就好,你跟芳儿一起咱们都能放心!回头到了那块儿,让芳儿也帮着你寻摸寻摸找一个好对象,爹就彻底放下心事,再没啥好愁的了。”
林冬初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转而换了个话题问道,“嫂子,今天跟着三海跑来跑去的那俩小孩是谁家的呀?
没听芳儿说她家里谁还生了双胞胎啊?而且看着有三四岁了吧!”
“那个呀,那是冯叔堂弟家的孩子。”一说起这个前两天她们屯子里的新鲜事,林大嫂更来了精神。
拉着林冬初的手挨着她坐下,跟她科普道,“他爹和咱冯叔的爹是堂兄弟。
当初逃难的时候,他们两枝没有一块走。
听咱婶子说人家是去投奔老丈人去了,当年那年月兵荒马乱的,这些年就一直走散了,没啥联系。
还是老人家没了,心心念念的想埋回故里。
咱冯叔他弟弟孝顺,就请了假大老远的将老人送回了山东老家。
然后回去的时候,才从留在老家的亲戚那儿知道了这边的消息。
赶巧了他媳妇娘家也是咱们这头的,两口子一商量就把工作调过来了,刚安顿好,就请了假来探亲,前儿才来的,也就比你们早回了两天。”
林老爹也补充道,“我那天听大山提过一嘴,说他堂弟两口子好像也是在哈市周围的啥厂子上班的,回头你跟芳儿打听打听,要是离的不远平时也走动走动,有个事也有个长辈给拿主意!”
“好的爹,我知道了。”
别人家的八卦,林冬初听一耳朵就算过去了。
在老冯家这块儿却是个大事儿。
冯大姑那么刚强一个人,见了她这最小的堂弟,都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大哥,你也真是的,弟弟找来的事,你咋个不跟我说呢?要不是我回来,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我呀?”
“姐,你别埋怨大哥,他要给你发电报,我没让。这不我管大哥要了你的地址,还说回去以后就给你去信,等再有假了就去农场瞧你!哪想到咱们姐弟两个这么有缘分,我才来了两天你就到了!”冯堂弟也红了眼眶,当初分开时他还小,可对这天天和她姐一起领着他一块玩的堂姐也很有印象!
冯春花想起以前的日子,更是一手拉着她堂弟,一手拉着他堂弟妹,眼泪刷刷的往下掉,“就该给我发电报的,我接到信儿一准请假回来瞧你,这一别就这老些年,老想你们了。
你还记得咱们小的时候天天一块玩不?这些年也没个你们的信儿,我还当这辈子就见不着了呢!草呢?嫁到哪去儿了?咋没和你一道来?”
“我姐,我姐当年跟我们走散了,我爹娘找了这些年都没找到……”为着她姐的事儿,他爹娘跟他亲叔叔他们闹翻了,这才这老多年都没和老家联络过。
这说出来又是另一番故事了,冯堂弟将当年的艰难,这些年的痛苦说了一番,又引得冯大姑跟着大哭了一场。
她们老冯家自来女孩子就少,她跟草儿才是天天自小一起玩大的,那感情自然是好的,知道她丢了哪能不难过?
可那个兵荒马乱的年月没的人多了,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只是尽力活下去罢了!
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他们又一丁点线索都没有,想帮着寻都没处寻去。
一家子人坐在一起,追忆了一下子小时候的事儿。
又纷纷抹着眼泪说了说这些年遗憾,就将这事给掀过去了,人总要往前看……
毕竟能团聚就是幸事,何况家里还有大喜事儿,整天这么哭哭啼啼的也不好。
到底只是隔着房的亲戚,在冯婶子这儿,怎么会有她姑娘的婚事重要?
只是这事有点太突然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嫁妆什么的也还差的老多了。
以前给她姑娘准备的新被褥,头两天都给远来的贵客用了。
她还想着反正芳儿的事也不着急,等客人走了她再慢慢准备就是了!
谁知道就这么寸,还赶得这么急呢?
好在家里还有一些布料和棉花。
冯婶子叫来自己的几个弟媳、堂嫂子的大家一起上手。
准备给新姑爷立马收拾出来一套新铺盖。
七八个婶子围坐在炕上,屋里别提多热闹了。
这个讲,还是我们芳儿能耐,谁能想到当初那个黄毛丫头还能找到个大学生呢?
那个说,你这么说我可不爱听了,听她大姑说俺们芳儿现在也不差啥,那打针的手艺老好了呢!
可不像咱县医院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上次俺家娃儿发烧,带他去那儿打了一针。结果回来屁股青了好几天。这家伙下手下的那个狠,还当是跟咱一样在这纳褥子呢?扎得那叫一个深!
她二婶子说,“嫂子,你家的剪刀也太不快了。叫你家芳儿骑着这剪刀去哈市都不带拉屁股的。”
那边她三婶子就马上怼回去了,“你用牙咬咬不就行了?还用啥剪刀呀?牙不用回头也要掉,别那么金贵着!
对了,芳儿,你这结了婚还跟着你大姑回农场去不?还是直接跟新女婿一起去哈市呀?”
“我还是先要和我大姑回农场的。没有那么快能去哈市,还有那老些手续要办呢?”
冯淑芳靠在她娘背上,抱着个簸箕边磕松子、毛壳边听她婶子们斗嘴,乐得嘎嘎的,笑得像盛开的向日葵那般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