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大人们的约束,容玉眠明显更疯了,不说下湖捉鱼这事,还偷溜出庄。
这日,她同往常一般偷溜出庄,京郊的八月倒是没那么热,她一身男装打扮,悠闲地在道上闲逛,不知为何这次出来路上行人却很少。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樵夫,竟是慌慌张张的模样,嘴里还不断念叨着什么,“诶,大爷,你这是怎么了?”容玉眠心生好奇,遂问道。
“啊,啊,那山里,山里,有死,死人!”樵夫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说了这话。
“什么!死人?”容玉眠也吃了一惊,思索一番,方才叮嘱道,“大爷,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省得有人找麻烦。”
“啊,啊,这是,这是自然,我一个小老百姓…”樵夫连连点头,又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容玉眠在原地走了几步,方才下定决心,去山中一探。
她倒是好奇谁这么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抛尸荒野。
她心里这般想着,便谨慎地进了山,不一会儿便看见樵夫说那个死人。
她在原地观望一番,方才上前探人气息,只是那人却睁开了眼睛,一跃而起又连连后退,一副防备的样子。
容玉眠看这情况,便解释道:“呃,这位少侠,我没有恶意,我就是听,看,看见你在这里躺着,便想着上前看看。”
那人稍稍放下戒备便要转身离去。
“少侠,少侠请留步!”容玉眠见他那一身的伤,实在是于心不忍,便追了上去,见那人停下虚浮的步子看向她,“少侠,你这一身的伤一个人实在是不好走,不如我们结伴而行?等出了山,再分开也不迟。”
“我没有东西可以报答你。”那人虚弱地说道,话罢,又迈开腿要离开。
“不需要你的报答,我只是怕对不起我的良心。”容玉眠跟着他,在一旁说道,要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只要她搭把手就能活下去的人死去,于她终究是有些过不去。
只是那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便一头栽下去了。
容玉眠急忙上前探他的气息,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容玉眠估摸着她一个人也无法将他带回庄,便想着把他藏好,先回庄上找人了。
……
“眠眠!”容玉柳带着苏云照一行人推开了客房的门,进了屋,便见着容玉眠一身男装,那床榻上还躺着个昏迷的男子,容玉柳一下子就来了气,“容玉眠!你,你,你成何体统!”
苏云照被那男子吓了一跳,但也不忘给容玉眠说好话,“柳姐姐消消气,眠姐姐一向心善,许是看见这男子受了重伤,于心不忍,这才将这人带回来的。”
“三姐姐,”容玉眠也立马起身说道,“我就是…”
容玉柳却打断了她的话,“大夫,这人何时能醒?”
“回三小姐,此人受伤颇重,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的。”
“等他醒了命人告诉我。”容玉柳说道,又瞥向容玉眠,“你,现在去把这身衣服换了,我要好好听你的解释。”
“三姐姐,晚点换吧,我是以男人的身份救他的。”容玉眠小声道。
“也行,那你现在出来给我解释。”容玉柳在听完容玉眠的解释后,气也消的差不多,只是说道:“你这次做事太冲动了,万一那少年不是好人呢?就算他是个好人,你又可知把他带到我们庄上来,会不会给我们招些祸事?你又如何向二伯母说你救了个男子?看看你这几天偷溜出去,把你身边的嬷嬷丫鬟们吓成什么样了!”
那边容玉眠身边的奴仆仍心有余悸,她的嬷嬷泪眼汪汪的看着她道:“小姐下次可别这么胡闹了,我们真是担心得很啊!”
容玉眠被她们说得头疼,只道:“好了,我下次不这么冲动就是了,我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嘛!阿照都没说什么呢!”
容玉柳被她气笑:“阿照年纪比你还小呢,但从不胡闹。”
苏云照不是不想说,只是想到那个梦里的一句话“路边的男人不要随便捡,指不定送你一份死全家的大礼”,便有些害怕。
不过还是开口道:“等那人醒来,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吧!”
容玉柳听了这话也就放弃了对容玉眠的说教,只道:“也罢也罢!”
晚间几人用完膳后,便在庭院中散步消食。
却有丫鬟来报,那少年已醒,几人便带着奴仆去他屋。
少年见她们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在仆人的帮助下支起身子,道:“多谢三位姑娘救命之恩,等在下伤好后必有重谢!”
“怎么是三位姑娘?少侠,我是男的啊!”容玉眠在一旁嘴硬道。
容玉柳却不惊讶,“你的耳洞。”接着又对那少年说道,“救你的是我的四妹,这救命之恩我与我小妹是担不起的!”
屋中气氛一下子有些静默,容玉眠正欲开口缓和一下时,容玉柳却是问道:“你是何人?又为何会负伤至此?”
少年思索一番,正欲开口遮掩时却看见了苏云照腰间的青竹叶玉佩,瞧着甚是眼熟,于是也不遮掩,道:“在下雾隐山庄第二十三任庄主的弟子,雁飞。至于为何会负伤,师父让我送东西入京,概因此物过于珍重,才会被人追杀吧!”
“你是雾隐山庄的人?”苏云照听完后有些诧异。
那雁飞一听便对自己的猜测加深了几分。
容玉柳问道:“你可有信物为证?”
其实不只苏云照一人惊讶,容家两姐妹和满屋的奴仆也是很惊讶的,只因雾隐山庄正是苏云照的亲外祖家。
雁飞此刻故作茫然,一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拿出了只有雾隐山庄弟子才有的青竹叶玉佩,容玉柳的嬷嬷接过后递给了容玉柳,容玉柳和苏云照仔细端详,最后相视一笑,容玉柳道:“真是缘分啊!”
雁飞表现地更加茫然了,看向容玉眠,容玉眠发现后,冲他一笑,只道:“这雾隐山庄的现任庄主,正是我这妹妹的亲舅舅呢!”
雁飞早已经猜到,却还是表现出一副错愕的表情,容玉柳在一旁道:“错不了,这玉佩与阿照的并无区别。”
苏云照此时却有些呆愣,干巴巴地问道:“多年不见舅舅,不知他可安好?”
雁飞回道:“师父身体一向硬朗,这次本也是要同我一起入京的,因为一些事耽搁了。”
容玉眠听罢,开口道:“既是阿照舅舅的弟子,你不若同我们一起入京?”
容玉柳在一旁道:“若是雁飞少侠有要事在身,伤好后,便可自行离去,只是那些追杀你的人,你可拦得住。”
苏云照又在一旁问道:“师兄要将东西送到何处?”
雁飞本欲不说,可又突然想到师父说过,小师妹的继母是容家小女儿,又听苏云照和容玉柳她们以姐妹相称,便试探道:“是送去礼部尚书府上。”
容玉眠一听到礼部尚书,便扯了扯容玉柳的衣袖,容玉柳顺势轻轻将她的手握住,开口道:“吴家舅舅只派了你一个人吗?”
“一人脚程快些,故而师父只派了我一人入京。”雁飞回道。
“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入京。”容玉柳看向苏云照道,“我们姐妹二人的祖父正是容尚书。”
雁飞一听便知道自己猜对了,道:“恕在下失礼,不曾想到二位小姐的身份。”
“无妨。”容玉柳道,“那些追杀你的人,可会寻到这儿?”
雁飞想了想,便道:“我,我是怎么来的?”
“是我叫小厮把你抬回来了的,一路上没看见人。”容玉眠回道。
少舒又问道:“那这附近人家可多?”
容玉眠回道:“这附近有好几个京中贵人的庄子。”
雁飞点点头,沉吟道:“应是找不到的,只是莫要派人去京中报信,他们很有可能会派人在城门把守。”
苏云照却不解,“他们认得出来吗?”
容玉柳听到此话,便解释道:“他们认不出来,只是会派人跟着行迹可疑的人,再逐一排查,这些人里的主家是否突然来了个年轻公子,这时找到他们想要的人便轻而易举。”
“是了,小姐说的不错。”雁飞赞同道,又同苏云照说道,“师妹,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他们从雾隐追到这里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云照听罢,只点点头,并不作声。
而后,容玉眠又问道:“他们从雾隐一路追杀到这儿来,一定是认得你吧!”
“这可难办了,若他们背后之人是个有权势的,随意找个借口在城门逐个排查……”容玉柳不作声了,后面的话大家也都明白。
苏云照这时在脑海中忽然冒出个想法来,“京中的有些大家闺秀出门时不是要戴帷帽吗?不如把师兄扮成女子?”
容玉眠觉得这有趣,兴奋道:“是啊,若真像三姐姐你说的那样,到时咱们下车时就戴上帷帽,这样那些人总不能上前来掀我们的帷帽吧?”
容玉柳思索片刻,道:“此法有些荒诞,不过也是可行的,不知雁飞少侠可否委屈一下?”
雁飞连忙说,“有法子入京已是极好,在下不拖累诸位就好!”
容玉柳便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只待少侠你伤好后,我们便可回京。”
话罢,又嘱咐奴仆上饭,对雁飞说道:“少侠醒来已久,只怕早已饿了,请用膳吧。我们姐妹三人就先出去了。”
说完后便向他行了一礼领着苏云照和容玉眠走向外面。
苏云照走时道:“师兄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来看你。”
容玉眠也道:“你可得给我讲讲江湖上的事!”容玉眠早就想找个江湖人士说说那些江湖故事了,现下得知雁飞身份,自然是想让他说说江湖上的那些事情。
容玉柳听到她的话后,兀自摇摇头,对雁飞说:“少侠见谅,我这四妹妹性子直率。”
雁飞微微一笑,只道:“无妨,四小姐想听在下讲江湖上的事,是在下的荣幸。”
容玉柳听得此话也不再说什么,只带着她们一众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