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围坐在火塘旁,一声不吭,只有二奶奶骂骂咧咧的。自从管委会副会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二奶奶不再保持着精致的妆容,看上去比原先老了十来岁。
我十分怀疑她的这番话是骂给我听的,因为我进门之后,二奶奶的眼睛瞄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些长辈对晚辈的责怪,大概是怪我没把二爷爷的动向实时向她汇报吧。
我领着陆悠悠在何如身边坐了下来,随即略带歉意对二奶奶道:“老顽童忍辱负重,您多担待,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把他救出来嘛。”
二奶奶稍稍消了愠怒之色,让我把二爷爷所有的事前前后后说个透彻,我不敢隐瞒,只得一五一十地说了,只不过隐瞒了他教我金函玉镜运行之法以及提及民俗委的那一部分。
众人听我说完,立即陷入了沉默,一个个在埋头思考,想着营救的策略。还是二奶奶打破了沉默:“你说...万倩愿意帮忙?”
我点了点头,表示肯定:“还不是为了让我顺带手的把杨超救出来。”
二奶奶听了沉吟了一会儿,随即说道:“那也不够吧,你小子还给万倩灌了什么迷魂汤,都能把她说动。”
我听了这话,有些迷惑了,这不就是一场交易,万倩能有这么难相处、难伺候?
苗淼淼这时候开口给我解了惑:“钟少,你有所不知,那位万部长的行为处事,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理解。”
原来,在二奶奶和苗淼淼的观感里,万倩做事仅凭个人喜好,心情愉悦与否,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仗着会长的放纵,一直我行我素。
于不修曾经试图拉拢过万倩,也许那会儿正好赶上她心情不好,直接把于不修打得牙都掉了,扔在停尸房睡了一晚上。
我和陆悠悠听了这些之前不知道的事,瞬间头皮发麻,尤其是陆悠悠,一直在和万倩作对,却不知道她有这般实力。
“好了,既然万倩肯帮忙,那就好说。”
二奶奶幽幽地看了一眼我和陆悠悠,打断了我们的惊讶。
其实,在我们来之前,他们就商量过一次,和我想的大差不差,动手的地点也是定在了管委会关押室出来到后山刑场的这段路上。
这段路完全是一段山路,隐藏于金牛湖的山林之中。管委会中有精通风水的人用了打墙法,将山路和刑场与旁边的金牛湖分割开来,外人根本找不进来。平时,也只有演武部的职员会经过。
根据苗淼淼探得的消息,这次行刑,会长和于不修都会来现场坐镇,具体的秩序工作是由行政部及演武部负责。
两个部门在山路上会有一次交接,由行政部将犯人交给演武部,然后带去刑场。而这次交接的时点,就是我们动手的时机,正好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钟少,管委会这边的增援我会拖住,刑场那边的增援还要你麻烦那位万部长帮忙。”
苗淼淼推了推眼镜,眼睛里射出精光,让我一下子想到了李淳一那个老狐狸。
我们几个需要做的,就是在苗淼淼和万倩拖住增援的这段时间内,从行政部和演武部交接职员的手上,抢走二爷爷和杨超。
“你们放心,我会派几个好手策应你们的,不过你们还是要小心为上啊。”
二奶奶说完,在场的我、陆悠悠、何如、种玉和张远风都点了点头。这次,我们五个人要一齐上阵了。
黑瓦房里的策略会就这样结束了,苗淼淼出门就走了,回管委会做动手的前期准备去了。我因为要把这里的沟通情况和万倩做个同步,便带着陆悠悠也打算先走一步。
就在我出门的一瞬间,一个阴冷的眼神从我背后射来,让我不寒而栗,猛地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老钟,怎么了?”
出来送我的何如看我有异样,关心地问道。在他的身旁,张远风和种玉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四处望了一下,门口只有我们五个人,再没有其他人,刚才那凛冽的眼神,会是从哪里来的?
我强压下心里的寒意,对着何如他们笑笑道没事,转头就拉上陆悠悠飞奔了出去。好在那道眼神没有再跟了出来,我慢慢也就放下了心。
我的精神力如今敏锐异常,对这种阴暗的窥视,有着近乎本能的警觉。刚才那道眼神,给这次救人之行,在我的心头添上了一抹阴影。更让我不安的是,这道眼神,出自苗家。
我和陆悠悠赶到钱塘市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这是我历经大半年以来,第一次回钱塘市,上次回来的时候,华老头还在我身边,而今,也可以说是物是人非了。
万倩不住在管委会宿舍,她一个人住在钱塘市的周边一间单身公寓里。安顿好陆悠悠之后,我便一个人摸黑前往了她家。
刚到她家门口,便见到房门半掩,里面传来了一阵慵懒的声音,邀请我进去。
我犹豫了一会儿,像下定决心一般,推门走了进去。刚进门,身后的房门就重重地关上,还上了锁。
“万部长,打扰了。”
“过来吧。”
声音来自客厅,我穿过走廊,转角就见到了半倚在沙发上的万倩,一件睡衣松松垮垮的铺在身上,肩带已经滑落下来。
我背过身,问了一句好,随即目不斜视地将商议好的救人计划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万倩听完没有作声,反倒是走到我的背后,贴了上来。我能感觉到一阵柔软汹涌而来,不禁脸红心跳向前走了两步,闪开了身位。
“万部长,说完了,我走了,到时候依计行事。”
我实在是在这里待不下去片刻,赶忙逃了出来,身后传来了咯咯咯的笑声,像是在嘲笑我胆小。
再回住处的时候,陆悠悠竟然没有睡。她坐在酒店的大厅,脸色不悦地看着时间,见我这么快回来,才稍有缓和,什么都没有说,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无奈摇了摇头,也稳定心神,回去补觉。
天色大亮的时候,也就是我们集合要动手救人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