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禾不说话了,陆辛夷才道:“按照你刚才的说法,你家大郎君并没有成婚,他没成婚就有了孩子,那这个孩子应该是外室子吧,你们崔家子嗣难道都死光了,需要你这般急吼吼的大张旗鼓的把一个外室子认回去?”
云禾这下是真生气了,她大喊:“小娘子慎言,那也是你的家人。”
陆辛夷根本不接她这个话茬,继续把自己的话大声的说了出来:“都说无利不起早,你们崔家这般急躁要认回一个外室子,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如刚才某位义士说的那般,你们崔家其实就是打着幌子,想抢夺我这个孤女的樊楼?”
说完后陆辛夷一手扶着胸口,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桂姨跟芸娘一个给她拍背,一个给她打扇子。
众人见状,也纷纷询问她是否还好,要不要叫个郎中来。
陆东家吐字如此清晰,疯肯定是不可能疯的。
但这虚弱的样子看着确实是生病了。
云禾本来很生气她张嘴就诅咒崔家子嗣,但听完她说这些后,脸上反倒带了一丝笑意。
她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单手举着跟大家展示了一下:“诸位,这是我家大郎君生前写给我家老夫人的平安信,信中就提到未来的夫人怀孕了。
信中还说了,他说他们住的宅子里有一株辛夷花,开的很漂亮,正好稳婆说夫人也是二月生产,所以郎君就给未出生的孩子取名辛夷。”
众人听完这段话,纷纷看向陆辛夷,看看她是如何说的。
桂姨等人看着那封信,心里也是有些不安的。
陆辛夷转头吩咐了芸娘一句,芸娘进去了。
须臾后拿来几张纸,陆辛夷把白纸卷成喇叭状,放在嘴边。
众人不知道她这是要干什么,但紧接着就听到她说话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大了很多,也清晰了很多。
就听陆辛夷道:“诸位父老乡亲们,我跟我娘在这西市花街生活了十几年了,各位老街坊应该都知道的。
虽说我娘之前是京城的花魁,但赎走她的是江南富商,只是后来我爹生病早早没了,我娘这才带着家父留下的银钱,重新回京城开了一家花楼,我娘留下的手札也能证明我说的这点。”
“五年前我娘也病故,我伤心之余在加上年纪小,根本不懂如何经营,所以那五年群芳阁摇摇欲坠差点倒闭。
直到年后发生了一些事,我才犹如醍醐灌顶般幡然醒悟,决心不再开花楼,而是利用我娘给我留下的食谱,带着曾经遭受痛苦的花娘们,开起了酒楼,取名樊楼。”
“我们楼里里的花娘以及那些孩子,都是被没有去处被我娘收留的,我们自力更生,就是想好好过日子,可如今才刚有点起色,就有人盯上了我们。”
说完这些她看着云禾:“你那封信是不是真的还两说,你们崔家既然想谋取我这樊楼,自然是调查过我的底细的。
你们找人模仿你家郎君的笔迹写一封似是而非的信,再找那手艺厉害的人作个旧,以你们崔家的实力,也是轻而易举能办到的。”
陆辛夷这次是直接点名崔家这么做就是为了谋取樊楼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的信是真的,我也真是你们崔家的孩子,那怎么不早来认亲,偏偏在我樊楼生意大火的时候?这很难不叫我多想。”
云禾立刻解释:“小娘子你误会了,我们崔家自从大郎君去后,举家回到了清河老宅。、
二郎君高中后外放为官,我们也就一直没回京城,直到几个月前我家二郎君也就是你的二叔,调回京城为官,我们全家才又从清河搬到京城。”
“之前一直不知道您的存在,所以才让小娘子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机缘巧合之下我看到了小娘子穿着男装的样子,这才惊觉你跟已经故去的大郎君十分相像。”
“本想慢慢的让小娘子知道这件事,认祖归宗后也好延续大郎君那一脉的香火。
结果听人说小娘子疯了,又听说有人要趁此机会从小娘子手里抢夺樊楼。老夫人这才急了,怕被宵小得逞,这才让我这般大张旗鼓来认这门亲。”
“老夫人也知道小娘子对崔家肯定是心有怨言的,所以老夫人也跟我说了,让我不要说过激的话,这是崔家欠小娘子的,不管小娘子今天愿不愿意认下这门亲,对崔家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小娘子,只要小娘子没事就好,这樊楼是你娘留给你的,那自然就是你的,我们崔家只会帮着你守着它。
今日我崔家大张旗鼓来,就是想告诉某些人,不要再动那不该动的心思,我家小娘子以后也是有人护着的。”
云禾这番话掷地有声,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而且她又退而求其次,不说认亲了,只说这般做都是为了她好,这让陆辛夷瞬间就被动了起来。
不少人闻言纷纷点头,如果只是出于保护,那这么做无可厚非,于是又开始劝陆辛夷了。
“陆东家,这看来就是个误会,之前不知道就算了,如今知道了,那就该认祖归宗。”
桂姨急坏了,不由的去看陆辛夷,但见陆辛夷脸色白白的啥也看不出来,更慌了。
陆辛夷脑子也在飞快的转动着,这个老婆子大概看出她抵抗之心多坚决了,也知道今天认亲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所以才狡猾的后退一步。
她大概觉得只要在众人面前先把形象树好,打着保护她这个孙女的旗帜,先顺着她的意思,先把她给哄住,等她心软,到时候他们再一点点的蚕食她,到时候搓圆捏扁的,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又有人喊了一声:“陆东家,我听这婆子的意思,你是要继承一脉的,这可是个天大的好事啊,你就赶紧认了吧。”
不少人纷纷点头,谁不希望有这般天上掉馅饼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啊。
陆辛夷忽然脑子叮的一声,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她看着云禾:“之前是我想的太狭隘了,误会了嬷嬷的意思,如今听嬷嬷这么一说,才知道崔家为我是花费了心思的。”
云禾这会儿眼泪汪汪的,颤着声音道:“小娘子,您能体会老夫人一片苦心,老奴就是受天大的委屈也是心甘情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