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向奕生还在办公室就接到了市公安局的电话，说是之前公司提交的郭昀窃取迅达二期项目核心代码的证据以及他乔装在网吧泄露实验报告和代码的监控视频，人脸识别对比已经得到技术部门的确认。现在郭昀对自己窃取商业机密的行为供认不讳，为争取宽大处理，他检举揭发创科集团商务总监乔伟是此次代码泄露案的主谋。另公安机关调取了近年来与乔伟有关的经济犯罪案件档案决定并案调查。
    “向总，我们经侦科的同事调取了近年来与乔伟有关的经济犯罪案件档案，之前曾有多人实名举报，奈何最终都不了了之，有一些是因为报案人临时撤诉，还有一些是因为举证不足。不过好在你们奕文这次提交的证据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而且就目前郭昀的审问结果来看，的确可以证实他与乔伟存在利益输送。今天打电话过来是想询问一下你这边是否还有别的证据补充？人证或是物证都可以。上层领导对这件事比较重视已经决定并案调查。”
    向奕生很想让颜希出去指证但一想到张文斌这个念头就很快被打消了。
    “不好意思吴科长，虽然我和乔伟在商场上争斗多年，他的所作所为我也有所耳闻，但目前为止，我们只有迅达二期项目代码泄露的证据在手。对他涉及的其他案件，我这边也是爱莫能助，实在是抱歉。只是不知道目前乔伟的状况如何，我们准备后天开新闻发布会就此前的海外联合并购做细节披露，并就迅达二期代码泄露一事的真相进行通报。届时会有不少媒体与会，所以还想向你了解一下公安部门的进展情况。”
    “为防止乔伟收到风声潜逃，我们已派人在他家周围布控，只要他有任何外逃迹象，随时可以把他控制起来。另外，我建议贵司新闻发布会增强安保以防万一，像乔伟这样目无法纪的狂徒，那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当然，如果有需要，我们也可以增派人手支援。”
    “那好的吴科长，稍后我让我秘书王磊联系你，麻烦你提供一下增派人员名单，我让人事部的人制作入场通行卡牌，弄好后转呈你那边。”
    “还有向总，如果数罪并罚乔伟应该会判不少年，所以保不齐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报复举动。如果可以，你和你的亲友最近一段时间出门，还请多注意安全。如遇任何紧急情况，请及时联系警方，感谢配合。”
    “好的吴科长，我会和家里人交代，叮嘱他们出行多注意。那我这边还有事就先去忙了，你这边如果有关于乔伟的进一步消息，请及时告知我，我也希望他能尽早归案。”
    “好的，向总，那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吴鹏飞挂断了电话。
    向奕生想想，觉得吴鹏飞说的有道理，为保万全，还是让陆安然安心待在公司，别在发布会上露面。不过考虑到新闻发布会要披露代码泄密真相，邓俞菲作为整件事的受害者又是迅达二期项目总负责人是肯定要出席的，于是他便给邓俞菲去了电话。
    “奕生，有什么事吗？”
    “后天我们奕文要在大厦一楼的会展厅召开新闻发布会，就海外联合并购的细节和迅达二期代码泄露真相做信息披露，希望你后天可以列席，毕竟你之前因为这事受到不少负面影响，借此机会可以做一下澄清。而且迅达二期的试运行情况也需要你这边做配合说明，你到时把姚政廷也叫上吧。”
    “好的，那我安排一下。对了，文斌这两天还好吗？”
    向奕生被邓俞菲的突然询问弄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怎么了？突然这么问？”
    “他这两天有来公司上班吗？”
    “有啊，怎么了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随口问问。”
    “说到张文斌，还真有件事要和你说，之前迅达项目代码泄露的事一出来，网上不是有不少人传我们的绯闻吗，还说我们奕文中标是暗箱操作，张文斌那小子披着马甲和一众不明真相的网友对喷了好几个小时。”
    “这倒是像他能干出来的事。”一想到张文斌，邓俞菲露出了微笑。
    “我们技术部的郭昀已经被警方带走调查了。张文斌还和我说要利用媒体给乔伟唆使他窃取商业机密的事预热，说是之前乔伟的水军没少抹黑你，这次一定要替你报仇。”
    “好的，我知道了，替我谢谢他。那后天见，我还有会要开就先不聊了，代我问安然好。”
    其实邓俞菲这两天一直想问问张文斌的情况，但又觉得自己和他只是泛泛之交，贸然发微信询问好像不太合适。那晚在酒店她是真的被他惊到了，没想到平时机智幽默，喜欢插科打诨的张文斌失恋喝醉了会是那个样子，居然哭到抽搐，这得有多受伤，才能让堂堂八尺男儿神伤成这样。不过既然他已经正常上班，那想必他心情应该好些了。没想到张文斌这人还挺仗义，居然说要替她报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明晃晃地表示对她的维护，邓俞菲心里有些感动。
    发布会当天吴鹏飞派了潘乐和高艳两位警官去现场维护治安。早上十点发布会正式开始，主持人先是一一介绍了与会嘉宾然后宣布开放二十分钟供媒体自由提问，在场媒体可以就奕文国际海外并购案进行提问。
    “向总您好，我是深圳特区报的记者姜燕妮。您之前回国时在机场接受媒体采访时有说过奕文国际与法国quicique的合作是您一早的布局，据我所知quicique集团有二十多年的历史，是欧洲知名的科技企业，它在欧洲多国都有商业布局，在美国也深耕多年。不知道此次联合并购之后，奕文国际是否会与quicique集团进行一定程度的绑定？奕文国际下一步是否有进军海外的打算？”
    “感谢这位记者朋友的提问。奕文国际从创立到现在，已经快五年了，这段时间多亏了公司各个部门员工的辛勤奉献还有政府部门的大力扶持，奕文国际才能拥有如今的商业规模。虽然目前国内的人工智能发展很快，但我们得承认和欧美还存在不小的差距。比如在人工智能软硬件方面就存在发展不均衡的问题，硬件方面我们在制造成本和生产规模上有不小优势，但在软件开发方面市场体量明显不足也是客观事实。此外，要想增强国内人工智能的竞争实力，必须提高自主创新意识，加快自我迭代。显然，闭门造车是不可取的，必须加快外部融合。借由此次并购，奕文国际在一定程度上与quicique集团进行了利益绑定，这对未来打开欧洲市场肯定是有好处的。而且就目前quicique集团的发展趋势来说，我们奕文国际与他们的业务范围存在很强的互补性，在这种情况下，奕文可以与之进行优势互补。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如果全部条件一样，那么人们喜欢同自己的朋友做生意。如果有些条件不一样，人们仍然喜欢同自己的朋友做生意。所以，此次与quicique的合作也可以说是一次友好的试探，为后续的合作奠定良好的基础。”
    “感谢您的回答，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您之前出国的时机点比较特殊，正好是奕文国际与迅达二期项目合作核心代码泄露丑闻爆发的时候，您这一举动是否有转移国内舆论势头的嫌疑？因为奕文的股价的确在海外并购成功消息放出后止跌反弹，而奕文现在的市场估值也水涨船高。”
    “这个问题与海外并购案关联不大，麻烦这位小姐换一个问题。”发布会的主持看问题有些敏感，急忙出来打断。
    “无妨，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向奕生打断了主持人，再次举起话筒，“迅达项目核心代码泄露的时候奕文的股价的确受到了影响。迅达二期项目我们从年初就开始做投标准备，所有的流程也都合规合法，网上那些抹黑奕文的言论以及对项目招标公正性的质疑在我看来都是竞争对手的恶意中伤。不过我向来认为清者自清，我当时出国只是想冷处理这件事，与其担心已经发生过的事倒不如暂时抽离，把精力放在并购案上，而且我相信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就比如迅达二期的总负责人邓俞菲小姐，她因代码泄露事件受到波及，被迫停职接受商业调查。但历经一个多月，迅达集团并未找到任何不利于她的实证，她才得以恢复原职，并与我一起出席今天的新闻发布会。至于你刚才提及的奕文市值提升，我觉得这不仅是业内对我们的认可，也是投资人对我们信任。毕竟在股票市场，投资者可都是真金白银的投入，股票短期是投票机，长期却是称重机。人们看好奕文未来的发展，那么市值提升也是必然。”
    “感谢向总的耐心回答，还有没有记者朋友有问题要问？请那边那位戴金丝边眼睛蓝色衬衣的先生。”主持人开始控场。
    “您好，向总，我是《商界》的记者陈彦哲，您在国外参与联合并购的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还有就是，您此行最大的收获是什么？谢谢。”
    “困难当然不少，首先就是要面对美国证监会的材料审核，众所周知，他们对国外资本的审核尤为严厉，在此过程中，我还要积极配合美国反垄断机构和其他监管机构的调查，必须证明此次并购并不会对美国本土市场造成冲击，还要阐明和例证并购对美方的好处，比如说资本注入情况，并购后的股权架构，职责划分，以及可能创造的就业岗位等等。如果说此行最大的收获，可能就是对跨国并购积累了经验，更好地了解美国证监会以及美国监管机构的运作模式，知道怎么和他们更好地打交道。当然，还有就是极大提升了我的时间管理能力。”向奕生说完不由地笑了一声。
    “感谢您的作答。”
    主持人看提问环节进行地差不多了，就给向奕生递了个眼色。向奕生便举起话筒，说道，“此次新闻发布会的召开除了要谈联合并购的事，还要对迅达二期项目代码泄露的真相做出披露。请看大屏幕。”向奕生回过头对着身后的巨型led屏幕按动了遥控器。
    画面里一个男人半蒙着面，行迹鬼祟地在实验室翻找资料，那男人在搜找了五六分钟后拿出手机偷拍了一些纸质资料，又用u盘从实验室的电脑中拷贝了什么东西。视频结束后画面又跳转到另一场景，好像是在网吧，一个和刚才视频中身材相近的男人戴着口罩和棒球帽在网吧的台式机上进行了一系列操作，期间还拿出了上段视频中出现的黑色u盘，网吧里的画面持续了将近五分钟，那人操作完便离开了网吧。
    “林阳，把人脸识别比对放到大屏幕上。”向奕生前倾身体对着张文斌旁边的林阳吩咐道。
    林阳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调取了他之前进行的人脸比对图，并将其投放在大屏幕上，只见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男子的头像，他和网吧视频截取的人脸对比画面，重合度高达99.8%。
    在场的记者开始议论纷纷不知道向奕生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就在此刻，记者席上第二排靠近过道的一个胖子神色凝重，说来也奇怪，他虽挂了个记者证，手上也拿着笔和本子却一直没有动作。既没有手持任何摄影器材也没有携带任何录音工具，只是一直死死地盯着台上的向奕生。就在大家窃窃私语时，向奕生拿起了话筒。
    “大家一定好奇这两段视频和最后一张对比图是什么？现在由我来揭晓谜底。这最后一张是奕文国际技术部员工郭昀的人脸识别对比图，他和我们从警方那里获取的网吧监控视频中的犯罪嫌疑人面容重合度高达99.8%。我们奕文的高级技术顾问也是迅达二期项目的技术骨干林阳先生利用人脸识别技术对二者加以比对，可以断定网吧出现的人就是郭昀。而第一段视频是他在休息日偷偷进入实验室偷取实验数据拷贝算法核心代码的片段。奕文的实验室一直有安全监控，不过监控的电路与主楼相连，因为周末实验室并不开放，让他误以为可以躲开监控。为确保代码安全，我事先让林阳在主机显示屏安装了针孔摄像头，只要一开机便会自动记录显示器前的一切操作。早在迅达二期项目的签约仪式，我就怀疑项目组内部遭受了竞争对手的渗透。”
    “向总，您刚才提到了警方，是否说明代码泄露事件的调查有了进展？其实在新闻发布会前一天我们就收到线报，说这次发布会会有重大新闻。”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记者突然站起来提问，她坐下的时候朝台上的张文斌点了点头。
    “郭昀的确已经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而且据经侦科的反馈，目前已经锁定了郭昀的幕后老板。这个人想必大家也并不陌生，他就是我们奕文的老对手，创科集团商业总监乔伟。乔伟对郭昀许以重利，唆使他窃取迅达二期项目的核心代码和实验数据，并让他在网上肆意传播我与邓俞菲小姐的不实传闻，还利用水军混淆视听，企图将项目招投标的公平公正性污名化。我们已经将手上掌握到的，有关他的犯罪证据提供给了警方，而郭昀也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还有一点需要指出的是，虽然之前出事的时候，我对外宣布项目暂缓，但其实在我赴美并购的这段时间，林阳一直和迅达技术部的姚政廷通力合作，推进智能管家的试运行。目前试运行也已经取得不错的进展，相信迅达二期可以如期完工。”
    “向总，您是否早已预料到乔伟会对迅达二期出手？而您的这一切布局是否都是为了请君入瓮？”刚才的女记者又站起来发问。
    “我和乔伟已经是多年的老对手了，相信大家之前也听说过他在商场上的一些手段，不过可惜，警方一直都没能找到有力的实证。早在多年前，他就利用美人计哄骗过我们研发团队的一个技术骨干，这让我们损失了两百多万。不瞒大家说，我们的梁子早就结上了，而且之前创科竞标失败，以我对乔伟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就此罢手。之前项目签约仪式上有关我与邓小姐的传闻就是他的手笔，而且那天他跑过来向我挑衅，我就知道这事远没有结束，于是就让林阳将计就计，再放出假消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正所谓兵不厌诈，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在同个地方摔倒两次，你说是吧，乔总？”向奕生说这最后这一句话的时候，是冲着记者席中临近过道的那个胖子说的。
    大概是向奕生的举动彻底惹恼了那人，他突然像疯子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冲向向奕生，口中还大声嚷道，“向奕生，你敢阴我？老子要你的命！”这一举动顿时引来一片骚乱，坐在附近的记者纷纷起身逃窜。
    乔伟眼中充满杀意，向奕生眼疾手快赶忙将坐在一旁的邓俞菲推倒在地。愤怒的乔伟将手中的刀朝向奕生用力扎去，电光火石之间，向奕生另一侧的张文斌突然站起身来，用身体背对着乔伟，为向奕生扛下了这一刀，一瞬间，那把刀直直的插进了张文斌的左背。
    “文斌！”从记者席最后面突然传出一个撕心裂肺的女声，是颜希，原来新闻发布会还没开始，她就和魏芳早早的到了，怕张文斌看到她尴尬，会中途开溜，就躲在了最后一排。
    颜希不顾魏芳的阻拦穿过人群向主席台跑去，边跑边不停地呼喊着张文斌的名字，此刻无尽的恐惧包裹着她，不知不觉中她已哭成了泪人。
    向奕生也是被张文斌的举动给惊到了，一时失了心魂，好在潘乐和高艳来得及时。只见高艳一个侧踢就把乔伟踢翻在地，潘乐则顺势将乔伟压在身下，然后快速地从兜里掏出手铐将他拷了起来。向奕生赶忙扶住受伤倾倒的张文斌，紧张不已地嚷道，“臭小子，你可别吓我，你说你动作那么快干什么？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你爸妈交代。”
    “妈的，痛死老子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叽叽歪歪了？赶紧把我送医院，我这刀还插在后背呢，我看你要再啰嗦两句，你可就真要跟我爹妈交代了。”张文斌皱着眉头，后背的白衬衫已经被血染红，血顺着刀刃还在往外涌。
    向奕生赶忙掏出手机拨打120，告知了位置，然后就扶着张文斌坐到一边。而刚刚被推倒在地的邓俞菲也赶忙跑了过来，她看着张文斌的伤势，皱起了眉头，担忧地问道，“文斌，你还好吗？能挺得住吗？”“俞菲，我没事，别担心，应该没有伤到要害，就是这后背是真心疼。”似是想到什么，邓俞菲快速地从包里翻出一个药片，拧开主席台上的矿泉水，让张文斌服下。
    “这是什么？”“止疼片，我有痛经，所以包里常备着。你先吃一片止止痛，医院的车估计要过会才能到。”
    颜希看到眼前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她很想走上前去问问张文斌的伤势，却又担心自己的出现会让他情绪激动更加难受，于是她在距离他两米的地方站住了，没有再上前。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灼热的目光，张文斌抬头望了她一眼，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一眼，便又低下了头。
    向奕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他让林阳帮忙扶着张文斌，自己则走到了颜希身边，不知道他对着颜希说了什么，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眼中含着泪满是心疼与不舍。
    乔伟被警察制服后依旧不服气，骂骂咧咧个没完，向奕生走到他跟前，蹲了下来，捏起他的肥下巴，用力撕下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拍着他的脸恶狠狠地说道，“乔伟，你给老子听好了，你最好让菩萨保佑我兄弟没事，否则我向奕生发誓，我会倾尽所有让你在牢里过完下半辈子！我虽不清楚你到底干了哪些脏事，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你的那些不法勾当，想必到时一定会有人乐意出来指证。你敢动我的人，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向总，等你送张总去完医院，麻烦你和邓小姐去警局录下笔录，我们就先把他押送回去了。你结束了给我电话。”高艳对着向奕生说道。
    救护车来了，向奕生扶着张文斌上了担架，邓俞菲跟在后面，向奕生对林阳和王磊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安抚一下受惊的记者，给发布会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做完这一切，向奕生也上了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