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山这时才发现旁边还卧着一个像粮食柜子一样的家伙,刚才这像风啸一样的声音既像从那圈里发出来的,又像从这柜子里发出来的。
但是他知道玉姐儿周身都带着仙气,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仙家手段,光看看那神灯,多神啊!
根本不用添油,自己就亮了,还风吹不灭雨淋不坏。
苏芊玉又将电梯往上升,与众人站在同一地平面上。
“进来啊。”她笑道。
“……这?”
“大山哥,你先进去。”
“……可?”
“快快快!”
苏芊玉想,不用点武力,这些人怕永远都不敢上去,索性跑出来一个个像猪似的往里面推。
电梯的承重是1800kg。这些人高矮胖瘦不一致,加上她一共十个人站在里面,平均体重也就一百六十斤即800公斤,一半承重都没有达到,他们在紧张什么呢?
她算是看出来了,人们先是紧张电梯,后来是紧张离她这么近。
“怎么,我会吃了你们吗?”苏芊玉戏谑道。
她一个女的都不怕,你们在怕什么呢?
“大山哥,来,电梯以后就由你这个组长来操作。”
结果,她关上栅栏,一点开关,电梯启动,就听见好一阵猪嚎:
“啊!……”惊讶带尾音的。
——“啊!”突然受惊的。
——“妖精啊!”(私下里的话给吓出来了)
——“盘丝洞啊!”(这般恐怖吗?)
什么声色都有,乐得苏芊玉差点捧腹大笑。
……
有两人更是叫的时候尾音拖太久,直接大脑缺氧,晕了过去。
唉,接受一个新鲜事物真是……咋这么难?
苏大山紧紧的扶着墙壁,指节发白,额头上的汗一颗接着一颗滚下来。
再怎么紧张,苏千玉也不可能将电梯中途停下来呀,毕竟就只有十多秒的时间,得让他们看清事实。
井下已经顺带安了两盏电灯,人们不需要开头灯,也能看见自己熟悉的工作环境。
虽然人们面色惨白,但是随着一声声“哦”的慨叹,刚才失重的心渐渐恢复平静。
“他……他死了?”苏大山从惊恐中醒过神来,看着刚刚昏迷的人说。
可是还来不及等苏芊玉有任何的表示,人已经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工友们喃喃道:
“我……我这是在做梦吗?”
“没,我们要开干活了。”有人笑说。
人们紧张的情绪一下松快起来,便有人开始调侃:
“你做梦就这么点时间吗?连撒泡尿都来不及。”
说话的人突然想起玉姐儿还在场呢,脸羞的通红。
苏芊玉就当没听见,看着顿时焕发生机活蹦乱跳的工友们,把隔壁挖井的烦恼都给抛之脑后了。
可苏三妹就不一样了。
她气呼呼回到家里,见她娘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嫂子怀里抱着一个肚子里怀着一个,还把粥给她端到床前。
“娘,你张嘴喝一点。”小徐氏说着,挺着大肚子艰难的坐到床沿,苦口婆心道:
“你说二牛哥以前在马家镇扛活,去不见天来不见地,一天挣二十文,现在跟着元盛三哥烧窑,自己还带徒弟,一天还挣三十五文。
这边,人家芊玉姐还救了小妹一命,现在还给她活干,一天二十文,都顶得上二牛在马家镇干活挣得多了。
你如果为了二分荒地和芊玉姐对着干,就算那些人真的挖出煤来了,你每天能分到五十五文钱吗?”
徐氏在床上挣扎着,脱不开身。一听这话,拿眼刀子睨着她,“你个没良心的,我把你娶过来跟着你表哥过好日子,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小徐氏是她娘家哥的女儿,所以看的比女儿都重。
真真是当初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苏三妹冲进屋就看见她嫂子正在好言相劝,而她娘的手和脚,却分别被綑在床的两头,动弹不得。
谁见了不大吃一千惊?
“嫂子?!”
“小妹,不是我不给娘解绳子,实在是你哥走的时候交代过,不准娘和那些人掺和在一起。”
小徐氏急忙道,“我也知道他把娘捆起来是大逆不道,但是……但是……”
苏三妹知道凭她嫂子,是把强悍的娘怎么不了的,捆娘的事一定是哥干的。
她远远没想到哥哥竟然如此坚决的帮自己,心中一暖,坐在床沿看着一双眼睛能喷出火来的娘,柔声道:
“娘!你说我和离是不守妇道,娘可是守妇道了?女子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娘现在就是该从子!可若是听哥的话,他又怎么会把娘捆起来呢?”
说着,就上前替她解绳子。
“小妹?!”小徐氏不解道。
“嫂子,你别说了。我知道哥这样对娘,全部是因为我。
因为许家当初给了八两银子的彩礼;因为他上次撞见我在许家过的痛苦过的屈辱;
又因为我上次一心求死吓坏了他,所以,他才会对娘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我现在给娘解开绳子,也是在为自己赎罪。”
苏三妹一边说,一边解着绳子的死结。
“还是闺女好,闺女知道心疼娘,闺女是娘的小棉袄……”
徐氏脸上挂着泪,一脸沮丧,“我还不就是想这个天杀的……”
“我不是你什么小棉袄,我是被你当做家伙什是卖掉的物什。”谁知苏三妹不等她说完,脸一冷就哭诉道:
“我给娘解开这绳子,是想起爹爹走的时候让我要孝敬娘。
但是爹爹他也说,娘是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让娘以后一定要听哥的话。
明天就是爹爹的忌日,他今晚一定会找娘说话的,到时候娘别告诉他三妹寻死的事,也别告诉他芊玉姐为了救三妹自己受伤的事。
不然,我担心爹爹他从棺材里坐起来……呜呜呜呜!……”
“三妹……别……别说了,娘听你们的就是,快……快快快别解绳子了,先去给你们爹爹烧点纸……”徐氏突然脸都吓白了,叽叽巴巴的。
“娘啊娘,娘说错了。闺女哪能不管娘呢?爹爹会骂死我的。”苏三妹一边解绳子一边道,“爹说过,每到他忌日的时候,都要把过去一年的大事小情说给他听……”
“三妹啊,娘知道!你别说了娘知道,你哥打的死结解不开的,拿……拿拿刀,去灶房里拿刀来,绳子割开了,我要亲自给你爹爹说……”徐氏颤抖着声音说。
“娘要给爹爹说的话,让三妹代劳吧,到时候爹爹生气了,要惩罚也是惩罚三妹……”苏三妹固执道。
“…………”徐氏,哪能啊,他那死鬼男人会在梦里追着你娘打,别啊,“娘想明白了呀!”
“娘,真的想通了?”苏三妹突然眉毛一挑道。
“想……想通了。”能不想通吗?
讨好不到活人,连死人都一块儿得罪了。就她一个孤零零的老婆子能作出什么个幺蛾子来?
“那你可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听哥的话,不会错。”苏三妹进一步确认道。
“记、记住了,快快给娘松开,娘先去给你爹上一炷香……”牙齿都还在发颤。
她不怕活着的儿女们,但是她怕鬼啊。
怕梦里被死鬼男人索命……
“三、三妹,今晚上你一定陪娘睡觉……好不?”
“嗯。”苏三妹点头。
不到两刻钟,苏三妹背了一梱竹杆,徐氏怀里抱着孩子,马上就要生产的小徐氏大腹便便的跟着。
几人齐动手,把她们家那二分地结结实实的圈了起来。
“三妹,你们家不过二分地,你这是干什么呢?”许孝文脸都气白了。
真没想到这苏三妹给脸不要脸,不计前嫌让她回许家,她不但不听居然还让自己下不来台。
“许孝文,这就是你给秀才老爷保证的两家出五分地?”许大丫怒斥道。
“我们几家本来地盘也不大,光是这打井挖起来的泥巴都没地方堆,到时候明晃晃的煤炭挖出来了,又放在哪里呢?”
一不小心,就把秀才老爷给抖了出来。
但她哪里在乎那么多?反而像一头受伤的母老虎就冲到许孝文面前,抬手就戳着他额头道:
“你一个大男人,要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没能耐你们家就退出!”
这话一出,后面几家就闹开了。
“对,不要他!他许孝文就是一个丧门星!你看他们家在我许家湾风光了多少代,可自从出了他就开始家道败落。有他在,说不定我们这么几家都别想发财!”
“就是,丧门星,不要他!”
“就是,没能耐的男人,生不出娃就算了,连个老婆都看不住,换成我,扔粪坑里闷死算球,哪有让她和离出门的道理!”
“丢我许家十八辈祖宗的脸!”
许孝文的怒火一阵又一阵上头,“苏三妹!你非要这样吗?”
许大丫双臂一抱,“对,泥捏的男人还有三分土性,我看你许孝文能不能有几分尿性?!”
她恨死苏家了!只要能和他苏家作对,她挖不挖井都比球蛋!
恶心他苏春秋家,就是她最大的快乐!
苏三妹也不搭理他,认认真真绑她的篱笆。
“苏三妹!!”许孝文恨得磨牙,“你这几根破篱笆就能挡住谁吗?”
说着,一把就掀翻那些篱笆。
苏三妹握住一根尖尖的竹棍就向他刺去,“我看你敢掀我的篱笆!”
“啊!你敢打我,我是你男人!”许孝文说着,一把扯向她头发。
两人扭打在一起!
“打!给我打死她!”
“对,打死她!”
两岁的孩子吓得惊叫起来,小徐氏一把抓住她往后退。
徐氏看见许孝文把闺女摁在地上打,只是双手拍着大腿,“造……造孽啊,造孽啊!”
她为何喊造孽?
她还觉得眼前这是她的女婿?
打她姑娘理所当然?
两人扭打着就滚到了许大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