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娘面色阴沉,“配方不见了。”
虽然大家都已经熟能生巧,知道该怎么灵活做那些奶茶,但新品日益渐多,偶尔也会忘,这时就会抬头看一眼步骤。
昨晚还好好的贴在那里,现在已经被全部撕走了。
曲裾疾步而来,手上攥着一张纸,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冽:“在她宿舍找到了这个。”
苏琴匆匆留下一张纸,说还是放心不下莫公子。
小铃铛气的跳脚,“那个莫公子就是个表里不一的混蛋!苏琴姐姐竟然为了他离开这儿!还偷店里的配方!”
“不止配方。”陈折己三步做两步走进来,来不及站稳脚跟,气喘吁吁的说:“果园那几棵新栽种的果树也没了。”
傍晚撒下去的种子,才刚长出小树苗就被连根拔起,顺带还踩死了不少其他小树苗。
鹭娘只要一想到被她无辜祸害的小树苗,心里那股无名火就腾的一下升起来,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水果、果苗、配方……
这种暗戳戳使坏的小人,比那种明着坏的恶人更加招人恨,气得人直牙痒痒,人家店长对她有恩,她报答不了就算了,还恩将仇报?
鹭娘咬着后槽牙,破口大骂:“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早知道黑袍人来追杀自己那天就不该放走她,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乱刀砍死得了!
秦家五兄弟紧绷着面庞,撸起袖子就往外走,眼里凶光毕露,“我们现在就去把她抓回来。”
“不用了。”褚芙指腹摩挲着杯壁,微微勾起嘴角,若有所指道:“或者说,用不着。”
临窗二楼,苏琴焦急又欣喜的等待着,心怦怦跳个不停,听到一点声响就下意识的抚鬓角,把微皱的裙子扯直。
想到公子对她甜言蜜语的承诺,她心里就跟喝了蜜一样,手指忍不住一下一下的绕着头发丝打圈,满面红晕,眸里含着春水,潋滟的几乎要溢出来。
公子从未对我如此温柔过。
苏琴的手抚上鬓角处白玉缠枝簪,手指在羊脂玉温润而光滑的表面滑过,又想起以后自己要过的日子,眼里不禁露出一抹得色,深觉扬眉吐气。
在别人店里当个劳什子员工,哪有自己翻身做主子,呼奴唤婢来得畅快!
何况,我马上就要成为公子的正妻了。
正妻啊。
她之前都不敢妄想,可没想到美梦竟然也能成为现实,如同云端的月亮落到自己怀里一样。
苏琴越想越是心头雀跃不已,时不时捏着帕子探头看一眼人来没来,又整理一番仪容。
见快到约定的时间了,她打算再最后检查一遍配方,遂把手伸进荷包。
下一刻,她的手指忽的僵住,手臂保持着半抬的姿势。
空空如也。
空的?怎么会是空的呢?!
明明是我亲手放进来的!怎么会没有呢?
苏琴脑袋‘轰’地一声,脸上红晕全部褪去,像是一下就被抽去了血色,把那个荷包翻了个底朝天。
不过很快,她又强自镇定了下来,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没事,反正自己也牢牢记住了那些奶茶的步骤,就算没有配方也没事。
珍珠奶茶是用……
是……
是怎么做来着?
她悚然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记忆竟然不知何时也悄然消失了,越回想越记不清,像是有个人拿橡皮擦使劲在擦掉她的记忆一样。
苏琴晃了晃脑袋,不敢相信,怎么会!
不!
不行!
她抱紧脑袋拼命回忆,可仍然于事无补。
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倏地像窗户纸似的煞白,连滚带爬的扑到袋子边上,怀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口中喃喃:“不要,不要……”
她的期望毫无悬念的落空了。
袋子里哪还有水果和果苗的影子?早已化为了沙砾。
苏琴身子一下瘫软了下去,脊梁骨发冷,如同站到了深不见底的深渊边上,她顾不上那么多,颤抖着双手将那些沙子拼命聚拢,可不管怎么扒拉都无济于事,那些沙子还是会从她指缝里漏走。
“不,别这样,你们是我的果苗,是我把你们带出来的……”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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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限定饮品一经上市,热度上涨飞快,销量也以势如破竹的姿态极速飙升,产品大卖,本应高兴才是,可店里气氛却沉闷的紧,大家伙都沉默着不怎么说话。
褚芙挺愁。
这可咋整?怪叫人惦记的呢。
晚上,店里每人抱着一桶1l的水果茶坐廊下乘凉,其实也没什么好乘的,到处都很凉爽,就是这里有这么些氛围在,大家盘腿坐在一起就很舒服。
大块大块的西瓜,对半切开的草莓,切片的橙子,两颗百香果,凤梨捣碎,小青柠榨汁。
最重要的一味是碎芒果粒,一点点树脂香,一点点橙味,水果茶的整体味道就会瞬间提升好几个层次。
提前冷泡好一桶茉莉绿茶,潇洒的淋上竹蔗冰糖浆,再倒入满满当当的冰块,一桶水果茶就做好了,水果的香味混合着茶的清爽,奇妙而热烈。
一桶水果茶下去!什么烦扰、忧愁全都会消散不见的!
褚芙宽慰他们:“这件事你们一直梗在心头,就像是在鞋底黏了块甩都甩不掉的口香糖一样,走一步就拉一条长长的丝,想想是不是感觉膈应又恶心透顶?”
“既然黏在鞋底甩不掉,那就把整双鞋都丢掉。”
有些人听进去了,紧蹙的眉头放松了些。
只有小铃铛皱着脸嚼柠檬。
她想要变白,但店长说柠檬是感光食物,晚上吃才有效果。
这里的女子不知是先天还是后天造成的,普遍都比较黑,褚芙在原来的世界算不得很白,起码不算白皮,只能说是正常人的肤色,可在这里竟然也能算很白了。
晚上,小铃铛抱着枕头来敲自己姐姐的房门,一如初来那晚。
曲裾早有预料,侧过身让她进来。
关灯后,小铃铛在床上辗转反侧,丧气的闷声道:“苏琴姐怎么这样了?”
曲裾不以为意的回道:“她本就是这样的。”
“姐姐,我以后再也不喜欢她了,你也不能喜欢她。”
“嗯,我不喜欢,快睡吧。”
“噢,好。”应是应了,可过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气愤道:“你说她怎么就分不清亲疏远近,是非好歹呢?”
“人的区别就在这里,别想了,睡吧。”
“好,睡觉。”
隔一会儿,又开口:“姐姐,我们一定要对店主忠心。”
“嗯。”
“姐姐,你说——”
“睡觉。”
“噢。”
过了一会儿,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次夹杂了点好奇:
“姐姐,店长说的口香糖是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