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给宋江的第二件助力,是一匹马。
就是他大婚那日,胯下的那匹照夜玉狮子。
“所谓鲜花送美人,宝马赠英雄,宋江啊,某,等着你骑这照夜玉狮子,得胜归来的那一日啊……”
按着宋江的肩膀,高俅用饱含深情的嗓音,柔声道:“待到那一日,你便可以大声的对世人说,你宋江,无愧于天地之间!”
“太尉……”
宋江,感动了,不只是因为马,更是一想到那种万人敬仰的场景,他又止不住的发始发颤了。
高俅给的第三件助力,是一个人。
“甚?黄文炳?!!!!!”
当宋江听到高俅嘴里,说出黄文炳三个字的时候,他一蹦三丈高。
他嘴里骂骂咧咧道:“黄文炳那鸟人,阴险狡诈,手段毒辣,若不是他给蔡九出谋划策,我宋江,又何至于落到此等田地!不妥,不妥,我不杀他已是最大的忍让,如何再能收用他!”
“听某说完。”
高俅按下神情激动的宋江,耐心道:“你得用他,原因有三。”
“宋江,愿闻其详!”
看到原本激动不已的宋江,在自己的安抚下,这么快就能冷静下来,高俅心中暗赞。
这黑厮,端地是个干大事的材料!
“其一,他现在已经弃暗投明,成了某的人!”
“呀!”
宋江眼皮一跳,心中震动,对高太尉的手段又更加佩服了几分。
黄文炳有多难缠,他事后可是分析过的,这江州城里,能让宋江忌惮的,寥寥无几,而黄文炳就是其中之一。
若不是此人三番两次的戳穿梁山并戴宗的计策,宋江自问以他的演技,定能脱得了身,保得了命。
而就是如此厉害的人物,高俅不仅能不动声色的将之策反,还能让此人在他宋江手底下做事,这就太不简单了。
要知道,黄文炳可是无为军通判,是官身,文官正五品。
而他宋江呢,不过是郓城县的一个押司而已,别说是几品了,他连官身都不是,他,只是个吏啊!
“其二,若非此人及时反正,身受重伤的戴宗,恐是早丧命。”
“呀!”
听闻好兄弟差点丧命,宋江又是一声讶异声脱口。
“那戴宗……如何了?”
“幸得黄文炳暗中着名医救治,命是保下了,只不过么,他的双腿却是……”
“双腿?如何?”
“怕是废了,别说神行术了,怕是走路都难喽。”
高俅假意叹息了一句,补充道:“所幸他感激于黄文炳出手相救,将他的一身神行术,尽数托付于救命恩人,这也是我让你收用黄文炳的原因之一,将来你我之间的消息往来,便可以畅通及时。”
“原来如此。”
宋江面色一霁,点头赞道:“一饮一啄,莫非天定,去了一个戴宗,来了一个黄文定,终是没有耽搁了太尉的托付!”
“其三,梁山有吴用,公孙胜。”
高俅此话一出,宋江没出声,而是脸上开始阴晴不定起来。
是啊,晁盖手底下,可是还有吴用与公孙胜啊!
论起动脑子,宋江自问一点都不怵晁盖,甚至有很大的把握,可以将晁盖治的服服帖帖。
但是让他对上吴用和公孙胜,还是一挑二,他可就没信心了。
如果,有了黄文炳在身边出谋划策……
此时,宋江望向高俅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佩服。
这一切,只怕太尉全都为我宋江考虑过了吧,不然,哪会如此周全呢。
太尉,真神人也!
走一步,看三步,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算无遗策,说的,就是高太尉这等高人吧。
“能得此良助,宋江,叩谢太尉!”
心中的感激无以为报,宋江只能真心实意,重重一个头,又磕在了高俅跟前。
“都说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我之间,不必客套。”
高俅轻轻扶起宋江,鼓励道:“你接下来的路,道阻且险,某,要赠你十二个字。”
“宋江,洗耳恭听!”
宋江神情恳切,他知道,听完这十二个字,恐怕就是两人的分别之期,所以格外的珍惜眼前的时光。
“卧于黑暗,坚守底线,心向光明!”
“卧于黑暗,坚守底线,心向光明……”
这十二个字,用词并不艰深,宋江稍一揣摩,便感受到其中的悲凉,坚定,以及蕴含着的希望。
“宋江谨记太尉教诲,没齿难忘!”
“你是不能忘。”
拍拍宋江肩膀后,高俅大有深意的又说了一句:“真忘了,就会有人提醒你了……”
“提醒?”
宋江不解,正想发问,却被高俅岔开了话题。
“接下来的事,便由黄文炳与你分说了,某,要走了。”
“太尉这便要走?”
宋江知道对方位高权重,不能在一地逗留太久,却没想到分别来的这么快。
“你莫忘了,某,要北上辽国!”
说走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高俅只留给宋江一个孤傲的背影,和一首悲怆的《渔家傲》。
边走,边吟。
渐行,渐远。
塞下秋来风景异,江州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
词坛霸主,名不虚传!
劳心劳力,国之栋梁!
除了对高俅顶礼膜拜,宋江再无他想。
在他想来,以高太尉的文才,完全可以当一个清贵至极的青词宰相。
可他偏偏文人行武事,一心为了大宋的安危,抛却了文人的体面,当了二十年的武人不说。
如今,更是要出使北辽那等苦寒之地,虎狼之国。
高太尉,真我辈之楷模也!
再想想自己,不就去落个草,起个事,招个安么,有了太尉如此周全的安排,还不能为太尉分忧的话,那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宋江一下子,就人格升华了。
对着高俅远去的背影,他再也克制不住,大声喊道:“保重!宋江定不负……所托!”
走廊尽头的高俅,并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呵!
宋江。
你若负某,明里有黄文炳,暗里有他。
定叫你,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