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五千匹战马，可以，你要马场，也可以！”
    看到了一种全新的可能性，完颜吴乞买当机立断，毫不犹豫。
    对于能在海上行船，绕开辽人封锁，直达金人国土的宋人，所提出的，明显带着讹诈意味的要求，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嗯？
    不对劲！
    大大的，不对劲！
    原本还准备了一大堆套路的高俅，见这金人连个眉头都不皱，直接就这么答应了下来，心中便是一个咯噔。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这鸟金人，不是要作妖，便是要出刀！
    “既如此，某，便谢过了！”
    高俅心中，将警惕性提至最高，脸上却不动声色，虚情假意的夸赞了起来：“古有季布一诺千金，今有完颜王爷信守承诺，日后，定是一桩美谈呐！完颜王爷大气，豪气，佩服，佩服啊……”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许是没听过这么直接的马屁，完颜吴乞买脸皮微微发烫，认真道：“一个条件换一个，算不得大气，不值当佩服！”
    “诶～～～怎么是一个条件换一个呢！”
    高俅拉长调子，引得完颜吴乞买一怔后，笑道：“五千匹战马，加一个马场，分明是两个条件，即便你再向某提一个条件，还是某占了便宜啊！理当佩服，理当佩服呐！”
    见这宋人一副非要佩服自己的架势，确实头一次与宋人做买卖的完颜吴乞买，放松了心理的戒备，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让他很久以后，悔恨终生的话。
    “真无须佩服，与我这条件比起来，五千匹战马和一个马场，算不得什么。”
    “哦？”
    心中一震，两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高俅极力的装作若无其事，打着哈哈道：“哎呀，某与完颜王爷，可算是不打不相识，经这一番攀谈，哈哈，更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呐！哈哈哈……”
    虽然在女真人里之中，可以称得上颇有韬略，但还没出新手村的完颜吴乞买，在高俅这个满级号面前，终是差了点意思。
    若是几年后，已经接过完颜阿骨打的王位，成为金太宗的完颜吴乞买，定不会如此轻易的被高俅三言两语，给套出了金人目前的虚实。
    “实不相瞒，眼下大金缺粮，若是大宋能从海上开通粮道，别说五千战马，便是一万，不，两万匹战马，我想我兄长，也定会同意。”
    女真人对于辽人的恨，那是罄竹难书，若不是都快断粮了，定会与辽人死磕下去，完颜吴乞买相信，即便是兄长完颜阿骨打来了，也是一样的选择。
    宋人不就是要战马么，给他！
    宋人不就是要马场么，给他！
    只要能把大宋的米粮，从海上送到金人的国土上，别说区区战马、马场了，便是要他吴乞买的女人，他都会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
    “大金，会缺粮？”
    高俅似是浑不在意，随口敷衍道：“林子里不是什么都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棒打狍子，瓢舀鱼，怎地……会缺粮？”
    “下至十五，上至五十，女真男子，皆上了战场，余下的尽是妇孺老幼！”
    完颜吴乞买终是经验不足，一步步的，被老狐狸给套出了实情。
    “真缺粮？”
    “真缺！”
    “很缺？”
    “很缺！”
    “可是……”
    突然，高俅故作叹息，一脸为难道：“大宋……也没余粮啊……”
    “怎，怎地会没粮？！！！”
    满腔的希望化为乌有，大受打击的完颜吴乞买一脸失落，完全失去了平常沉稳。
    他喃喃自语道：“大宋……不是绫罗遍地……鱼米之乡么……”
    见了对方如此反应，高俅心里多了几分把握。
    “好教完颜王爷知晓，这米粮么，本来是富裕的……”
    此言一出，高俅见对方眼神一亮，于是又道：“可是大辽这边，连着三年，都加大了米粮的采购，一年比一年多，如今搞得大宋自己的小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
    完颜吴乞买眼神一黯，旋又怒声道：“天杀的辽狗！”
    “嘘！！！”
    高俅连忙提醒，假作好心，实则挑拨道：“此地毕竟是辽人地盘，我们行事，终是要小心再小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呐……”
    “哼！就不低头！”
    完颜吴乞买被激起了女真人骨子里的血性，不但不压低声音，反而更是提高了音量，大声吼道：“我大金，与辽狗，势不两立！！！”
    嗯，不错！
    保持这种情绪！
    心中暗暗叫好，更是为盛怒中的完颜吴乞买默默点了个赞，高俅适时的松了松口风。
    “其实，按说女真十来万人的口粮么，也不算甚，挤一挤，勉强也是可能的……”
    “果真？！！！”
    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的完颜吴乞买，骂辽人不过是嘴上出出气，图个一时痛快罢了，最终还是打算一会就回帐，去等辽人找他商量停战了。
    可他哪走过高俅这鸟人的套路，什么一波三折，什么峰回路转，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统统不曾领教过。
    比辽人还要率真三分的金人，已经不能用耿直来形容，得用憨，憨憨的憨来形容。
    要知道，早几年前，辽人给完颜阿骨打册封的官职，是叫生女真部族节度使。
    生女真，除了特指未入辽籍以外，还带有浓浓的鄙夷之意。
    鄙夷甚？
    还不是鄙夷这种女真人，不通世故，纯粹就是憨憨么！
    憨憨中的智者，现在还在发育中的完颜吴乞买，乍闻喜讯，大喜过望之下，多少有些不顾体统。
    他一把就抓住了高俅的袖袍，急急道：“若是大宋能解大金的燃眉之急，我与我家兄长，必然感恩戴德！”
    感恩戴德？
    哼！
    究竟是谁灭了大宋，攻陷汴京，还把某的好伴当，徽宗爷俩给掳去剪羊毛的？
    还不是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奸诈小人！
    清楚正史走向的高俅，才不会对欺骗一个，现在颇为诚挚，将来必然狡诈的完颜吴乞买，存有心理负担。
    他更不会因为，十几万吃不饱肚子的女真妇孺老幼，而心慈手软。
    “可这些米粮，辽人，可都是出了高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