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炳先生,为何拦下我?”
宋江一回书房,便急冲冲的问起黄文炳,为何方才在聚义厅里,不让自己阻止晁盖去攻打曾头市。
要知道,曾头市,不仅是济州最大的豪强,也是最大的市集所在,端的是金山银海,广有钱财。
“若是被晁盖那厮,一举拿下了曾头市,那可是要大大的不妙了!”
宋江一脸的不甘,明显是真急眼了。
“拿下曾头市?嘁!”
黄文炳面露不屑,语带讥讽,又道:“休说他拿不拿得下,只怕是他晁盖的小命,嘿嘿……”
宋江闻言,不惊反喜,凑近后,一脸期盼的盯着黄文炳,压低声音问道:“火候,到了?”
“嗯,到了!”
黄文炳捻着胡须,那笃定的样子,看得宋江心中大喜,连忙追问道:“还请文炳先生详说!”
“段景住,是主公的人。”
“噢……”
黄文炳只用了一句话,便让宋江的心中大定。
原来,这金毛犬段景住,本是涿州人氏,常去北地盗马,然后拿到南边来发卖。
前些日子,这盗马贼遇上了一桩难得的好买卖,一匹绝世好马。
此马雪练也似价白,浑身全无一根杂毛,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又高又大,一日少说也能行上千里。
段景住以盗马为生,对天下极为罕见的宝驹,那可是如数家珍。
他一见那马,便知道一场泼天的富贵,正正的,砸他头上了。
你道为何?
那马,大有来历!
这马,有个响亮的名字,照夜玉狮子,相传正是大金国二王子,完颜吴乞买所有。
别看之前高俅送宋江的那匹,也号称照夜玉狮子,可与这一匹相比,那真是货比货得扔,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如果说宋江骑的那匹,称得上是价值不菲的话,那如今这一匹,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原因么,也很简单,这种万里无一,举世无双的宝马,只要是爱马之人得了,定不会拿去卖钱的。
这马儿为何会出现在宋人使团,段景住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只要盗得此马,漫说是这辈子了,就是下辈子的吃穿用度,都不用发愁了。
所以,段景住根本没有多想,果断的,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下手了。
结果,不出意外的,失手了。
纵横宋辽边境十余年,闯下了不小名头的盗马巨贼金毛犬,就这么栽了,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宋人使团手里。
当他被鲁达、武松一左一右按在地上,喉间被林冲的铁枪指着,脑门被花荣的箭抵着,边上还有李逵挥舞着两把门板大小的斧头跃跃欲试,段景住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不是说大宋文弱么?
怎么一个小小的使团,竟然有这么多的绝顶高手!
而当他得知,这绝世名驹,是大金二王子赠给大宋天使的礼物,而这大宋天使不是别人,正是名扬天下的高俅高太尉时,段景住福临心至,立马纳头就拜,哭着喊着求高太尉开恩,容他金毛犬,效一效那犬马之劳。
高俅对这傻呼呼送上门的段景住,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便爽快的收入了门下。
只不过,高家义子团是有门槛的,一百零八将排名最后一位的地狗星段景住,还差了点意思。
所以段景住便和李逵、汤隆、殷天赐一起,都归入了鲁达麾下,成了一名光荣的高家军步军头领。
当然了,黄文炳自不会事无巨细的说与宋江听,只是捡重要的说了些。
“所以,这照夜玉狮子,是故意放出来的饵!”
宋江轻轻点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但很快,他又有了新的疑问:“那为何,那位……要挑曾头市呢?”
梁山泊与曾头市,虽然同属济州,但当中隔了不少距离,按宋江所想,既然有那位出手,随便找个山寨便可把晁盖给办了,何必要大费周章,去动那曾头市呢?
“曾头市之主曾弄,是金人。”
“金人?”
宋江还是不解,金人又如何,不过是番邦蛮夷罢了。
“主公曾有断言,十年之内,金人将取代辽人,成为大宋的头号敌人……”
黄文炳虽然嘴里是这般说,可他的心里,却同样也是有些疑惑,所有金人加起来,不过才十数万,怎么就会成为大宋的头号敌人哩?
“嗬呀!”
宋江一声惊呼,连忙道:“还望文炳先生赐教!”
黄文炳面色一僵,心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主公的吩咐,咱们,照办就是!”
“是!是!是!照办就是!”
宋江心中一凛,一向斯文的文炳先生,语气中难得带上了冷冽,由不得他不郑重对待。
……
与此同时,晁盖的书房中,吴用正在苦苦相劝梁山之主。
“晁盖哥哥,千万莫要意气用事啊!”
“意气用事?哼!宋江骑得照夜玉狮子,凭什么我骑不得?”
晁盖面色阴沉,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只见他冷冷道:“段景住可说了,他献给我的这匹,才是名副其实的照夜玉狮子,要比宋江那匹好上十倍,不,百倍!那可是大金王子的宝驹!”
“这……”
说起这照夜玉狮子,吴用就是一阵头疼。
你说好端端的,这段景住献马便献马好了,可为何偏偏就献了一匹照夜玉狮子呢!
吴用可以肯定,若是随便一匹别的宝马,晁盖才不会如此不顾一切,说什么都要亲自下山去攻打那曾头市。
可自打那段景住说进献梁山之主的宝马,名为照夜玉狮子,却被曾头市的强夺了去之后,吴用便知道,此事怕是难以善了了。
不是吴用怕了在那,在济州有着不小名头的曾家五虎,也不是担心以梁山的人多势众,收拾不了一个三五千人的曾头市。
自从上了梁山,吴用一直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就好似所有的一切,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拨弄。
莫名其妙的火并了王伦,莫名其妙的大破江州,莫名其妙的攻打祝家庄……
如今,又要莫名其妙的,去攻打曾头市!
好好的守住梁山基业不好么,为何要东征西讨呢?
所以,他很忧虑,一种关乎梁山未来的忧虑。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
梁山上,容得下两匹照夜玉狮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