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她面前不这样。”
    傍晚时分，安纱琳被万里晚霞相送回到暗香园，手里提着一个小礼品袋，心情很好地下车进门。管家和兰姨就一起过来说，顾夫人，顾锦年的妈妈来了。
    安纱琳果然楼上露台看到了顾夫人，这是一位很典型的端庄优雅的贵妇人。有着很好的涵养和心境，不高逐富贵，不低驱贫贱。
    “夫人好，我姓安，安纱琳，目前是顾锦年的女朋友。”安纱琳介绍自己，她知道顾夫人应该都知道的，出于礼貌，还是尊敬地做自我介绍。
    红霞和紫霞在天边翻涌，此消彼长，俱都流淌在一处。顾夫人见到人便满意地轻轻点头，请安纱琳一起坐下聊聊天。
    只是聊聊日常生活，问问来这里习不习惯？对于三次前来都与之错过一事并未提及。
    安纱琳对于长辈向来尊敬，尤其是顾夫人这样经过时间洗礼的臻于圆润的成熟长辈，自己也会受其影响，进入到一种同样高度的涵养和态度。
    两人在露台上聊天，顾锦年匆匆回来时，见到的就是她们岁月静好的画面。看她们相处得这么好，他也就没去打扰，而是就坐在休息厅的角落，去看窗外将要褪去的夕霞。
    “纱纱真乖，真是个好孩子，辛苦你陪着锦年了。”顾夫人拉着安纱琳的手，笑容亲和。
    安纱琳也回以温和笑容，说：“不辛苦的，伯母，我也没做什么。”
    顾夫人说：“你能陪着他就很好了。锦年从小就跟小大人似的，不怎么亲近人，几乎没有朋友。他对这些事情也不上心，一心只扑在工作上，我都怕，他以后随便就把这辈子过去。”
    不知道顾夫人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话，不过对方话语里的担忧，安纱琳听得懂，她安慰顾夫人说：“怎么会，伯母，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用管他的，他都长这么大了，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目前为止，无论哪种生活方式几乎都不会超出几个固定阶段，工作、结婚生子、退休。顾锦年估计还沉迷在工作阶段呢，等过段时间，他觉得累了，就会到下一个阶段了。”
    这种说法倒是新鲜，顾夫人点点头，觉得哪里不太对，想了想，她忽然想到自己得到的信息，安纱琳之前根本没工作过。
    也就是说，安纱琳刚刚说的那个生活方式也不是她自己的。
    顾夫人笑道：“那纱纱的生活方式呢？你刚刚说的是大多数人的生活方式，你自己的呢？”
    这个问题让坐在角落的顾锦年不自觉地朝她们那边偏了偏，准备侧耳倾听。他对于安纱琳的想法非常好奇，安纱琳的思维太过独特，她总是能出乎自己意料。
    “我吗？我的生活方式要简单一点，我不工作，也就不会退休，我是不婚主义者，也没有结婚阶段。”安纱琳很干脆地说。
    顾夫人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有点奇怪，但很快就又恢复正常，说：“不婚主义者，没有结婚阶段？为什么呢？”
    安纱琳解释说：“太麻烦了，我不喜欢麻烦。婚姻不仅是一个承诺，更是一个责任，牵扯到太多，我承担不起。”
    顾夫人说：“纱纱，怎么会这么麻烦呢？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通过缔结婚姻组成一个家庭，是一件会让两人都觉得幸福的事情。”
    安纱琳轻轻一摇头说：“也许是这样。但是，一个人生活就已经很累了，我大约不会分出精力去关心别人。就像现在，我不得不分出精力去处理因为顾锦年自身原因给我带来的麻烦。”
    顾夫人终于想通，一开始见到安纱琳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感觉了。
    她没有在安纱琳的身上感觉到对顾锦年的喜欢，甚至没感觉到安纱琳对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喜欢。安纱琳会喜欢花、喜欢漂亮的珠宝和裙子、喜欢蔬菜沙拉，但这些喜欢很浅很浅，不如说是一种习惯。
    安纱琳不参与工作，似乎是不想和这个世界有太多联系，在她的父母去世以后更甚。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顾夫人想了想，开门见山地问：“纱纱，你不想和锦年结婚么？”
    安纱琳听到顾夫人这么问微微愣了一下，表情有些惊讶，接着又是一摇头，说：“我不会结婚，也没有想过要和顾锦年结婚。伯母，我和他在一起是签了合同的，还有两个月我们的合同就到期了。”
    他们签了合同。
    顾锦年说不出来自己此时的心情，他想起自己一直执着的小时候看到过的那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越来越少地想到她，连记忆都越来越模糊，转而被安灵琳替代。
    他的心里忽然生起一点恐慌，自己是要忘记了么？难道时间真的就能抚平一切，连自己最深的执念也能这样就化解？逝者已逝，再不能回来，就连生者他也无法挽留么？
    安纱琳的意思顾夫人懂了，女孩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在乎的，就连谎言也不愿说，把自己的心意如此直白地说出。
    最后，顾夫人说了句让她好好玩，揉着额角回自己房间。路过休息厅看到坐在角落，情绪莫名的顾锦年，轻叹一息摇摇头，回房间去。
    最后一抹夕色消散，白昼即将退场，向晚的风轻轻拂过，吹去些许燥热，吹起几缕飘扬的长发。
    顾锦年坐到顾夫人先前坐的位置，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安纱琳看了他一眼，眼神跟随思绪又飘向天边。
    安纱琳不喜欢现在这个状态，她知道自己有什么事情要做，可是她根本想不起来，她有点烦躁。
    时间飞逝，舞会如期而至，傍晚时分，被邀请到的记者早早来到暗香园。
    花园被修剪得整齐，热烈绽放的花朵芬芳弥漫在空气里，这座庄严的建筑此时在悠扬的乐曲里柔和了许多。大厅按照此次舞会的主题被布置得富丽堂皇，精致华丽的气息扑面而来，无一不透露着荣华和奢靡，让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忍不住赞叹，这些赞叹里有客气的，也有出自真心的。
    大厅外的佣人高唱来宾名字，他们无一不是结伴而来，夜幕还未降临，宾客便已经来齐。
    即便心有准备，但来到这里时，不少人还是心生惊讶。他们不是没有参加过舞会或是豪门聚会，但这场舞会给他们的感觉都不同。
    没有任何一个无关的闲杂人等，这里聚集的无一不是顶峰豪门的男女，请到的记者们也是颇具权威的娱乐报社和杂志社。
    在这样的场合里，他们不自觉地就开始避免谈到工作，三两成群地谈论着生活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