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矩子深受弟子爱戴和推崇,门规森严,墨家弟子也对矩子忠心不二,誓死追随。
追随郭解的门徒遍布天下,尤其以京师长安和家乡轵县最多,其中就有一位狂热追随者旄俊.
此人出身寒微,从小习练武艺,好打抱不平,专为穷苦人出头,幼时曾得郭解传授武艺,深得郭解赏识,于是便加入了墨家。
轵县在战国时期便以富有盐铁而出名,也因此而富庶,但是同样也催生出了许多穷苦百姓,旄俊平日里便以煮盐为生。
煮盐百姓虽然劳动量大,可是所得却极少,都被盐井主人搜刮走了,故而煮盐人生活清苦,旄俊为此没少为百姓出头争取利益,虽然因此被盐井主所忌惮,却受到了百姓的拥护。
这日,杨县掾接到朝廷的诏令和江充的信函,心中微微一笑,深信法家的杨县掾早就对郭解的侠义作风颇为不满,杨县掾认为一切皆有法度,百姓就应该受朝廷律法严格管控,岂能使气任侠,轻裘烈马,肆意长歌。
关键是郭解弟子还敢与朝廷对抗,这在法家信徒的眼里简直是反了天了,故而接到诏令,杨县掾一刻也不停留,带一队人便赶往郭解家中,令其迁往茂陵。
郭解家人见差役前来,便出门询问何事,杨县掾将诏令宣读。
郭解父亲连忙辩问道:“这是为何呀,户赋我家都按时上交了呀,为何要迁走?”
杨县掾态度冰冷地答道:“老人家,你家可是豪强大户,这是皇上的旨意,名单上写着呢,我可没乱摊派,不信你瞅瞅?”说完将名单递给了郭解的父亲。
郭父拿过来一看,郭解的名字果然赫然在列,此时郭解的侄子郭义达正从外归来。
见爷爷被一队官兵围在中间,庭院也被围得水泄不通,便飞奔上去,推开官差,护住爷爷,大声呵斥道:“你们干什么,为何这么多官差来此围住我爷爷?”
杨县掾本就看不惯郭解作风,又见这壮汉甚是鲁莽,便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与那郭解什么关系?”
郭义达昂首答道:“郭解便是我叔叔,老人是我爷爷,怎么着?”
杨县掾见是郭解的侄子,队里嘟哝着:“原来是叔侄俩,都是一路货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郭义达是个血性汉子,哪能容得下官府之人轻侮自己,况且叔叔郭解是自己的偶像,更不能容忍他人出言不逊,顿时火冒三丈,就要上前厮打,被郭解老父亲死死抱住,将杨县掾的来意说清楚。
本已被爷爷保住的郭义达顿时火上浇油一般,怎么也拦不住,边挣脱阻拦边嘴里大声嚷道:“官府容不下我郭家,我郭家清贫,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怎么会是豪强富户,这是要将仅有的田屋也夺了去!”
杨县掾见郭义达毫不惧怕官府,还敢出言顶撞,指桑骂槐,气不打一处来,撂下一句:“刁民,真是反了你了,限你三日之内迁出轵县,否则我来帮你迁,到时可别怪我不客气!”说完率领官差扬长而去。
郭义达望着杨县掾远去的背影,满面通红,拳头攥得紧紧的,转头安慰爷爷道:“爷爷不怕,郭叔叔不在也不怕,有我呢,我去找旄俊大哥帮忙,看这些狗官能怎么样!”
烛光下,旄俊与郭义达正趴在桌子上凑近了,商量着怎么对付杨县掾,俩人说话都很小声。
旄俊对郭义达道:“郭兄弟你放心,郭大侠侠名远播,杨县掾这狗官早就看不惯了,这狗官巴不得百姓都俯首帖耳,这几年赋税收了一遍又一遍,朝廷还不满足,都快活不下去了,郭大侠跟不算不上什么富户,也要迁往茂陵,我看就是那狗官不怀好意!”
郭义达道:“据说是皇帝的旨意,怕是有人暗中勾结陷害!”
旄俊道:“不管什么原因,我们就是不迁,看他能怎么样,就是皇帝老儿来了也要讲道理!”
郭义达道:“可是现在杨县掾就是不讲道理,还说三天后再来!”
旄俊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一拍桌子,叫道:“让他来,到时候哥哥替你出头,把我的弟兄都叫上!”
郭义达连忙按住旄俊,道:“小声点,事情还未做成别泄露了!”
俩人就这么一合计,说妥当了才吹灭烛火而眠。
第二天郭义达与旄俊依旧如往常一样作息,丝毫不理会杨县掾。
转眼三天已过,杨县掾探知郭解家毫无动静,顿时火冒三丈,他没想到郭解族人竟然毫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时间点起全部衙役,跟随自己,策马赶来。
此时,郭义达早早地就在村口等待了,只见他搬了一堆黍草散落在树下,自己则悠闲地躺在上面晒太阳,来往的村民都知道怎么回事,胆小的不敢上前打搅,胆大的则也不去做农活了,干脆就躲在旁边草垛后看热闹。
只见日上三竿,远处尘土飞扬,杨县掾领着衙役骑着马气势汹汹的赶来了,衙役骑马的跑的快些,没跑步的的则紧随其后,手里握着木棍,腰间悬着朴刀,盛气凌人,看来这是要动粗的架势。
“郭义达,你好大胆子,本县令的话你当耳旁风了?”杨县掾远远便看见了躺在黍草上的郭义达,好生悠闲;
“耳旁风?哪有风?我睡得正香呢,什么人在此吼叫?”郭义达微微睁开双眼,见杨县掾气急败坏地正怒目看着自己;
“好呀,连皇上的旨意都敢违抗,我看你是活腻了,来呀,给我把房子拆了,拆不动的给我烧啰,看他们走不走!”杨县掾也不理会郭义达,领着人径直前往郭解祖宅;
“咻!”郭义达见杨县掾领着衙役朝宅院冲去,朝着天空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听到哨声,埋伏在宅院四周桑葚树上的旄俊等人便知杨县掾等人来了,于是都做好戒备;
“给我拆啰烧啰!”
杨县掾一声令下,衙役开始抡起农具拆房子,还有的衙役到厨房寻找火折点火;
“看谁敢!”
只听旄俊一声断喝,十几个精壮汉子从桑葚树上滑下来。
他们的武器也很简单,都是平时干农活用的农具,有耒耜有爬犁,还有铁锤,为了不让人认出来,脸都蒙着黑布,迅疾冲向正在动手的官差。
杨县掾猝不及防,本想郭解不在家中,家中大都是老弱妇孺,再有就是郭解的子侄辈,都无甚背景,容易对付,可没曾想竟然杀出一队蒙面人撑腰,顿时慌了手脚。
可一看他们手中的武器,都是些粗糙农具,才回过神来,料想定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庄汉,何须惧怕,于是定了定神,呼喝道:“反了反了,给我全部弄死,好向皇上交差!”
那些衙役都放下手中的活,拔出佩刀冲向了那些蒙面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