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弟子早已将江充前来的情况报告给郭解,郭解乃一代豪侠,门下弟子劝郭解先避避风头,可是郭解昂然道:“有何俱哉,我郭解纵横江湖数十载,何时还怕他一个小吏,开门!”
门徒这才打开大门,江充等人径直闯入。
只见江充阴阳怪气地说道:“郭大侠,久违了!”
郭解一瞥江充,道:“江大人有话直说,我郭解一介粗人,不会绕弯子!”
江充这才将一道手令拿出,给郭解看道:“郭解指使纵容门徒行凶,杀害朝廷命官及其家属,罪大恶极,现将其逮捕归案,钦此!”
郭解微微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郭解纵然年轻时行侠仗义,为百姓铲除祸害,可是纵容弟子杀人却是没有!”
江充哪管郭解的自辩,继续说道:“郭大侠,事实究竟如何,且随我回廷尉,念在你一代大侠,就请自己走吧,弟兄们就不用刑具了!”随即让出一条道。
郭解知道多说无益,这是早已下好了套,等他钻,于是转身用极低的声音对管家说了一句话,随后便昂首阔步走出宅邸。
郭解随江充来到廷尉,被投入天字号牢房,等待审讯,郭解气定神闲,波澜不惊,料江充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可是外界却早已炸开了锅,先是各地墨家弟子听闻矩子被江充抓入大牢,都摩拳擦掌要救出矩子,各地分堂堂主都互相通气,团结一致去往长安救人;后是各地豪强听说郭解也在迁茂陵令名单内,因为不愿迁徙,此时却被投入大狱,顿时人心惶惶,都在猜想是不是不愿往茂陵者便会下大狱,纷纷翘首关注此事。
且说管家得了郭解密语,拿了一件信物连夜赶往一处气度恢宏的府邸,此处碧瓦飞甍 雕梁画栋,颇有王侯气象。
管家袖着信物,叩击着府邸的门环,立马来了门房查看。
大门打开,管家将信物交给门房,待其通报。
好一会儿过去,门房才回来将管家领入府邸,管家默默地跟随门房进了三层院门,才来到一间厅内,随后留管家在此,门房便退下去了。
管家在此低眉环顾,见此间铺陈得极为华丽,非一般人家可比。
等不了一会,便来了一个穿着朴素的男子,与周围华丽的铺设形成巨大的反差,管家见要找的人来了,便立马跪下道:“卫将军,救救我家主人!”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击退匈奴,为汉朝立下不世功勋的大将军卫青,因为常年征战,积劳成疾,此时早已赋闲在家养病。
卫青虽有病在身,可是大将军的气度依旧,沉郁雄浑,卫青让管家免礼,追问道:“何事惊慌,慢慢说来!”
管家跟随郭解曾与卫青打过照面,便将郭解被捕一事细细说之。
卫青一听便已明白其中的症结所在,于是安抚管家道:“你可先行回去,事情原委我已知晓,此事还在于皇上的心意,明日我自会处理!”
管家喜极而泣,慢慢退出了房门。
卫青未发迹之时本是平阳公主府上养马的家奴,那时年轻,颇有抱负,与郭解相识于市井。
那日卫青因喝酒被几个泼皮破落户刁难,卫青岂能受此窝囊气,于是双方便厮打起来,却不巧卫青失手将对方打成重伤。
本要扭送官府,刚好被郭解碰到,郭解生平爱打抱不平,仗义疏财,于是出钱将那几人打发了,卫青这才免了牢狱之灾,从此二人便结下了莫逆之交。
可是郭解有志于江湖,钟情于墨家,不愿侍奉皇家,愿为穷苦百姓出头,而卫青却在朝堂发迹,故而二人此后路途不同。
卫青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武帝刘彻的赏识,再者因为妹妹卫子夫的缘由,与刘彻关系更近了,从此平步青云,挂帅出征,一身本领得以施展,一身抱负得以实现。
虽然道不同,可是与郭解私下却常有来往,卫青还会到郭解府上做客,故而与管家认识。
待管家走后,卫青令人准备仪驾,打算明日进宫面圣。
到了第二天,想了一晚上的卫青早起梳洗罢,乘着仪驾前往未央宫,恰值武帝退朝归来。
武帝接到通报,甚为欣喜,自己的得力干将卫青已是多时未见,卫青病体未痊,却抱病前来,想必是有什么事。
武帝命人将卫青接入,自己移步亲自迎接,两个曾经肩并肩配合的将帅又手把手握在一起。
“皇上!”卫青见到武帝,也甚为激动,便要下跪行礼;
“卫青,快起来,不必多礼,赐座!”汉武帝刘彻扶住这位曾经的战友,也是自己的大舅哥;
“谢皇上!”卫青虽立不世之功,可在宫中却谨言慎行,谦虚低调,特别是在刘彻面前,更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傲慢;
“卫青你抱病在身,朕本想亲自去探望,奈何朕管着这个天下,实在是脱不开身,这天底下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皇上乃是千古一帝,功媲始皇,能被皇上惦念着,已是老臣的毕生荣幸,何敢劳烦皇上!”
“今日为何亲自来宫中呢,怕不只是想找朕叙旧那么简单吧?”武帝言归正传,询问起来;
“皇上英明,老臣今日前来,一是想念皇上,前来叙叙旧,二是为一人之事前来求情!”
“但说无妨,什么人还让你亲自跑一趟,朕定会酌情处理!”毕竟是大将军卫青,汉武帝不得不照顾他的感受;
“此人名叫郭解,乃是江湖一豪侠,平生爱打抱不平,伸张正义,可是此次却被地方官列为豪强大族,令其迁徙到茂陵,这中间又发生许多误会,现在被打入天牢。”
“老臣与郭解相识,知其为人穷困,一贫如洗,怎么也算不上豪强大族,特此来为其求情,望皇上网开一面,赦免其罪!”卫青说得言辞恳切,句句在理;
汉武帝听完卫青所保之人是郭解,没有立即作出答复,而是略微想了想,才回答道:“能让你堂堂大将军卫青前来为其说情,看来郭解并不贫困,就冲着这影响力,不是世家大族也是一方势力,况且他与齐王之子死亡一事有关联,朕岂能轻易纵容,不是朕要驳你的面子,只是朕得让天下人心安!”
一席话竟让卫青呆立原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经过昨夜的深思,卫青以为凭借与武帝的关系,定然会给自己这个薄面,没想到此时的武帝已经变得如此冷血无情,罔顾交情了,一堆官话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