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花是偷溜回来吃早饭的。
还记得她刚从农场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如同惊弓之鸟。
但回到熟悉的地方后,加上还有何寡妇陪着,最近这几天才终于渐渐恢复正常。
虽说在牛棚改造,但其实大队里对她根本就不是很严,可比在农场好太多了。
所以她有事没事就会偷溜回来弄点吃的。
可没想到今天一进家门就看到一个陌生人。
她在牛棚里根本就没人搭理她,自然也就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
而且这女同志竟然还穿着连衣裙,长得也很标致,除了嘴唇厚了点,肤色倒是白白净净的。
就连扎麻花辫的头花都是自己没见过的轻纱发圈,一看就是城里姑娘。
她家啥时有城里亲戚了?
当下便看向何寡妇好奇问道:
“妈,这是谁呀?”
何寡妇随口介绍了一句。
“这是宋同志,时知青的妹妹,在我们家借住几天。”
“时知青的妹妹?”
何花一听是时彦的妹妹,先是失望了一瞬,原来不是自家亲戚啊。
但下一秒反应过来是谁的妹妹后,脸色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她迅速堆起笑脸朝宋云露打招呼。
“原来是时知青的妹妹啊,宋同志你好,我叫何花,你可以直接喊我姐姐。”
宋云露没有错过何花提起时彦时眼里的爱慕之意。
看来这又是一朵时彦的烂桃花。
还让自己喊她姐姐?
真是算盘珠子都蹦到自己脸上来了。
跟林染都是一个货色,毫无自知之明。
当下自然不会对何花有什么好脸色。
就连语气都带着淡淡的讽刺。
“何同志你好,我俩看起来年纪相仿,而且我也不习惯喊人姐姐,不好意思了。”
何花脸色僵硬了一瞬,但念着宋云露的身份,到底还是忍住了,依旧客气地跟她没话找话。
“宋同志昨晚睡的应该是我屋子吧?睡的怎么样?”
不提这还好,一提这个,宋云露的脸色就跟吞了只苍蝇一般恶心。
原来自己昨晚看到的那些血渍块都是眼前这个人的!
可自己到底还要继续住下去,所以还不好说什么。
见何花一直盯着自己,显然还在等自己的回答,宋云露只得违心回了句。
“还好。”
何花却当真了,还在那一个劲地说着。
“宋同志你只管住,想住多久都行,我屋子里的东西你也只管用,我都不介意的。”
我介意!
宋云露都在心里咆哮了。
她已经懒得跟这种人沟通了,索性还是埋头喝汤吧。
那边何花一直关注着宋云露,这时也注意到了她手里的野菜粥。
难得有些埋怨地看了眼何寡妇。
“妈,你怎么就给宋同志吃野菜啊?”
何寡妇好不容易才糊弄住宋云露,谁曾想会被自家女儿拆台。
她有些尴尬地瞄了眼宋云露,然后在宋云露看不到的角度瞪了何花一眼,示意她闭嘴。
母女俩的小动作怎么可能瞒得过宋云露。
此时她就算再蠢,也反应过来这野菜汤是何寡妇故意弄给自己吃的,当即神色冷了下来。
她“啪”的一声放下碗筷,看向何寡妇母女。
“何婶子这么节省,难道是不想收我的房费了?”
何寡妇一听顿时急了。
“我没有,宋同志你听我说。
我不是故意给你弄野菜汤的,实在是最近家里日子不好过。
何花她这段时间都不在家,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具体情况。”
可不管何寡妇怎么说,宋云露就那样老神在在地坐在那,一句话都没搭腔。
何寡妇担心宋云露真不给钱了,只得一咬牙补上一句。
“对了,我那还剩最后一点红薯准备留着做种的,算了,我也不留了,这就拿来给你重煮。”
说着就要端起宋云露面前的野菜粥去重做。
期间还期期艾艾地盯着宋云露,指望她能喊住自己。
可何寡妇失望了,直到她端起野菜粥站起身,都没听到宋云露的声音。
最后她没办法,只能一狠心进了厨房。
而这边何花先是歉意地看了眼宋云露,紧接着便不满地跟着何寡妇进了厨房。
“妈,你怎么能收宋同志房钱?
她可是时知青的妹妹,不过住几晚罢了,还收人家钱?
这都生分啊?
你让人家时知青怎么想我家,又怎么想我?”
何寡妇先是看了眼不知道跑到门口干啥去了的宋云露,然后才小声地不屑道:
“能怎么想?又不是亲妹妹,你都没看到昨天人家时知青根本就不怎么搭理她,估计两人的关系都不咋地。”
“啊?不是亲妹妹?那你说她是时彦的妹妹?”
何花瞪大眼睛惊呼。
“嘘,小声点,可别让她听到。”
何寡妇拍了何花一巴掌,这才做贼心虚地偷瞄了眼门外。
见宋云露还站在院子门口,并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何花此时也反应过来。
对啊,时知青姓时,那他的妹妹怎么会姓宋?
难道是表妹?
她一脸疑惑地觑了眼外面的宋云露,这才压低声音继续问:
“那她跟时知青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继妹呗,又没有血缘关系,关系能亲近到哪去?人家时知青的亲妹现在正住在大队长家呢。”
“啊?是继妹啊?”
何花也意识到自己讨好错了人。
既然时彦的亲妹妹也来了,那自然得去讨好亲妹,继妹能有多大用?
而且刚刚听她妈的描述,显然时知青跟这个继妹的关系好像并不好。
所以在看到何寡妇给宋云露煮了两条红薯时便有些不高兴地嘟囔起来。
“那你还给她煮两条红薯干嘛?我们自己家都不够吃了。”
说起这个何寡妇就来气。
“还不是怪你多嘴?本来我都用野菜粥将人打发了,这下好了,开了这个头,后面几顿我就是想糊弄都糊弄不住了。”
何花闻言立马心虚地低下头。
这个确实是她的锅。
但还是小声地替自己辩驳。
“我这不是听你说她是时知青的妹妹,所以才想好好招待人家嘛。
算了,她不是说会给钱吗?到时咱们把这些红薯钱也算上就好了。”
可何寡妇还是忍不住发牢骚。
“饭钱当然得算,我就是心疼这些红薯,本来都可以省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