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们带我出去吧！”
    女人哭得泪眼朦胧，江祉野和繁枳对视一眼。
    繁枳还是警惕问道：“你是病人？”
    “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
    女人满脸都是泪痕，毫不在意地把自己的衣服往上一掀，露出了松垮的肚皮，上面遍布新旧的剖痕，和重叠的妊娠纹。
    “我已经怀了四胎了，再不走，我快死在这里了！根本没有人愿意相信我说的话，但是我现在是正常的！我发誓！”
    她忙不低地竖起了四根手指，江祉野顺势下滑，拉住女人的手，将她提上了围栏，三人齐刷刷跳下栏杆，一阵心惊胆战的奔跑之后，齐齐躲进一个路边的饭店里。
    繁枳累得气喘吁吁，她趴在桌子上，江祉野问道：“你直播关了吗？”
    繁枳立刻反应过来，拿出手机。
    直播显然该没有关，破千万的在线观看人数让这件事情的热度达到了最高潮，弹幕上刷，飞快跳转，叫人根本看不清。
    那女人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眼眸一闪，追问道：
    “是直播吗？”
    繁枳点了点头。
    女人立刻抢过她的手机，将手机镜头对准了自己，强忍着眼泪，字字清晰，一字一句道：
    “我叫郝莲，我要实名举报青城精神病院高层非法进行代孕技术行为，不止是为那些自愿而来的女人，还有我们这些精神病人，但凡我们的亲人很久没来看我们，那我们就会被强制进行卖卵代孕行为！”
    繁枳没来得及阻止，郝莲已经掀起了自己的衣服，把镜头对准了肚皮。
    对于那块千疮百孔的皮肉，网上的震惊绝不比繁枳刚看到的时候少，繁枳坐在了郝莲身边，仔细引导着：
    “告诉大家，你经历了什么？”
    郝莲吸了吸鼻子，哭诉着：“六年前，我因为精神失常被家人送到了这里。”
    “后来，家里人逐渐厌弃我，他们不愿意和我说话，也不愿意来看我，有足足一年的时间，我没有被探望之后，他们就对我下手了。”
    “他们把我迷晕，把男人的东西注入我的身体，等我发现我怀孕的时候已经三个月了！”
    “我不愿意，他们就把我捆绑起来，我给家里人打电话，他们就说是我的病发作了，甚至开始禁锢我的行动。”
    “我为他们怀了四次，其中有两个是女孩，被检查出来的时候就派人打掉了，我说的话根本没人相信，要是再说，他们就要打我！”
    “上一次做人流，我发生了意外，孩子没了，我以后都生不了孩子了，他们还不放过我，我每个月都要做手术，我被迷晕了，根本不知道他们用我的身体做了什么，但是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我下体的血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黑，这么多年，我家里人没有一个人联系我，我要是再不走，一定会被他们折磨死的！”
    “精神病人的话做不了证的，我该怎么办啊！”
    郝莲的字字清晰，根本不像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繁枳追问到：“和你一样遭遇的有多少人？”
    郝莲立即说道：“几乎是所有女人，那些经常有人来探望的还好些，我们这种连自己的家人都不在意的，他们就更加不会在意了。”
    “青城精神病院可是公立大医院，怎么会……”
    繁枳话刚说到这里，整个千万人的直播间突然被掐断，漆黑的屏幕上，只留下一行冰冷的文字：
    “您已违反相关法律法规，为了维护良好的网络环境，现已对直播间进行封禁，时限三日，如有异议，请联系相关客服上诉。”
    郝莲的表情格外难看，她紧紧地抓住繁枳的胳膊，急得哭了出来：
    “怎么办？他们会把我抓回去的！”
    繁枳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会的，全网有一千多万人观看了，他们会传播出去，不会让今天这出闹剧白白作废。”
    的确不会。
    这个社会越发进步，那些被长期压抑着的，弱势的，无声的，忍耐的，就像是被克制到极致的情绪终于被爆发，到了晚上，民众的声音就成了压都压不住的浪潮——
    “玩不起啊，为啥封我橘姐直播间！把号还给我橘姐！”
    “青城精神病院不是大医院吗？大医院都有这样的事情，根本不敢想象他们这个产业链的势力有多庞大完整了！”
    “救命啊，精神病人没有人权，这件事情要是合法，别人给我办一个精神病入院，那我岂不是百口莫辩了？？！”
    “只要代孕不入刑，这一切都皆有可能！”
    “很好，印度医院，青城病院，结婚只用带身份证，小三的儿子能继承家产，一条条的全冲着我来是吧？”
    “笑死，有人企图要用乙游角色的生日盖过青城热搜，只可惜人家乙游从角色到公司三观都症，直接发了个反代孕宣传海报，我决定粉他一辈子了！”
    “用乙游来盖代孕？拜托我们乙女也是女好吧？”
    “原来我是女的啊，我寻思我是汉女干呢，要这样对我？？”
    “噗嗤——”
    正在一个小小旅馆里躲记者和不知哪里来的追兵，看手机的繁枳把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郝莲早已安睡，江祉野看着猛然失态的繁枳，低声问：
    “怎么了？”
    繁枳拿着冰袋子，敷着自己被那个猛哥打肿的脸颊，摇摇头，乖巧地说道：
    “没事，背后那些人急了，拿着孟语迟家里公司的艺人疯狂营销美貌挡刀，网民不买账，说他们身为公众人物此刻不为这种事情发声，枉有这么多粉丝。为了这个，孟语迟给我发了八条六十秒语音方阵骂人。”
    江祉野收回自己的目光，盯着小酒店发霉的墙角，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语气，道：
    “你这次捅了大篓子，他是来试探你是否还安好。”
    繁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倒也是，他那个剧本都快杀青了，准备带我去发布会亮相呢。”
    江祉野皱了皱眉，收起了自己的目光：“接下来你是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