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初意当然不会接受毫无缘由的帮助,繁枳当然知道这一点,为了区分施舍和合作,她直接改口说道:
“这个假期,我缺一个带我做竞赛的人,我可以给你开足够高昂的价格,包吃包住。”
算盘珠子都崩脸上了,颜初意叹了口气:
“你的目的还挺明显。”
这不就明显是开始妥协了?
繁枳十分得意地笑了两声。
“为了知道一点信息你还真是煞费苦心。”颜初意自然知道繁枳想要的是什么,她看着逐渐开动的车辆,眼神之中闪动回忆之色:
“满月也来过这个工厂,她和你不一样,她一边帮我扛水泥袋一边告诉我,再忍两年,一定要考得远远的……你想知道什么来着?”
繁枳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涂满月,你们信她是意外吗?”
“除了七班的我们,前面六个班都深信不疑。”
颜初意一边回忆一边说着:
“满月虽然是善于反抗的班长,但是对于那些合理的规则,她比谁都要注重遵守,学校不允许学生深夜留校,不允许学生早恋,她就一定不会违反。”
繁枳若有所思,她的目光与颜初意的交汇,问道:“涂满月出事的那一晚,还有之后,又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特别的事情?”颜初意皱着眉头认真地回忆着,道:
“满月出事之前几天,正是你哥哥回学校作优秀毕业生演讲的时候,当时没有发生什么,但是满月离开的那天早上,我听见她和姚陀吵了一架。”
繁枳诧异地问道:“这么猛啊?”
“满月做事是稍微莽撞了点,但是在这方面你们两个谁也别说谁。”
颜初意微微挑眉,继续回忆着:
“当时,满月是被姚陀叫到办公室的,她好像是发现了姚陀的什么丑事,而且已经告到了教育局,姚陀质问她怎么敢举报他,满月好像也挺生气的,反问他凭什么造谣自己早恋。虽然两个人吵得有来有往的,但是只有姚陀在无能狂怒,满月一点都不着急。”
“吵了这一架,姚陀最后放话说,一定要把满月逼退学。”
“那天晚上,我走的已经算晚的了,课室里还剩林缨姿和麦集舟,还有满月,他们三个好像在讨论什么事情,第二天,满月就出事了,满月出事第二天,姚陀告诉我们满月夜晚留校,企图盗取学校财务,结果意外坠楼了。”
“我们当然不相信班长会做出这种事情,全班集体抗议,姚陀才勉强同意不把这个版本传扬出去。”
繁枳撑着脑袋,突然询问:
“麦集舟住哪?”
颜初意说了一个地址,繁枳吩咐安鹤立朝那个方向开去,接着问道:“那后来呢?”
颜初意垂下头,声音低低地,道:
“满月去世之后,她的家里人来学校哭过一次,她也挺可怜的,所有亲人只剩下了她的奶奶和外婆,两个老人抱着一张黑白遗像,就在学校门口默默的站着,一连站了好几天,赶都赶不走,后来好像是林缨姿亲自去说了什么,两个老人才同意离开的。”
“自那天之后,姚陀对我们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幸亏他只是负责我们的班级管理而不是课业,而虽然满月去世了,但是我们也学到了一些她的精神,当时我们已经集体实名告发,就差上交举报信了。”
她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目光穿越了时空,深深地看着繁枳的双眼,似乎能够从中看到涂满月的身影。
眼前这个女孩,从性格,到行为,都和死去的涂满月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她更有背景,更有实力,所以更加张扬,更加肆无忌惮不用考虑后果。
如果当年的涂满月有这样的家世就好了。
繁枳被她一直看着,没有等到后续,便轻声催促着:
“可是一个月之后,姚陀就死了。”
颜初意自嘲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
“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不会说,整个七班里,无论是谁,都不会说出那一晚的事情的,就算是麦集舟都不会说的。”
繁枳退而求其次,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跟警察说的?”
颜初意笑了一下,回答道:
“那天晚上暴雨断网,我们班不能出去,就凑在一起玩狼人杀,所有人都在一起,姚陀从七楼掉下去的时候,我们十九个人都在一起,相互之间都有作证,这个证词,我们班都抽了人做了测谎,全都通过了。”
她回答的内容那样完美,可是一个学期之内,班级里最受人敬佩的班长和最让人讨厌的班主任都因为意外而去世,七班的人真的会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吗?
繁枳心底的好奇心被彻底激活了。
只可惜,颜初意愿意说的仿佛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的,似乎只有麦集舟才有答案。
车子继续向前跑着,繁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仔细想了想,转了个话题问道:
“麦集舟家里是做什么的?”
颜初意想了想,也不知道要避着谁,小声说道:
“他妈妈早年瘫痪了,现在整个家靠他爸爸摆摊赚钱,寒假的话,他应该会陪他爸爸一起摆摊吧。”
麦集舟平时大大咧咧的,开朗无比,繁枳也没想到他背后居然也是一段艰难的生活。
一想到班里其他人可能都经历着这些,繁枳不禁有些同情地看着颜初意。
颜初意一眼就看出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干净利落地打断道:
“别这样看我,我和麦集舟在七班里也算是比较贫困的,七班里其他很多人都算是正常家庭,林缨姿家里开了一家小饭店,黄冰芯家里是双职工,像我们这种家庭出学霸的概率很小的。”
繁枳一下子抱住了颜初意的胳膊,撒着娇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开始你们都排斥我了。”
你还真是会脑补。
颜初意轻笑一声,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
“想多了,我们排斥你,只是不想我们共同的秘密被揭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