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你问他自己。”
高止水保持着微笑,伸出手,从繁枳身后,接过了一个人的手。
那人错开了繁枳,走到高止水身边,而繁枳的心则咯噔了一下,低声问道:
“麦集舟?”
麦集舟依旧笑着,非常信任地站在高止水身边,见繁枳在面前,也有些惊讶地问:
“谢繁枳?你认识高先生啊?”
繁枳看着他们两个之间的亲密程度,内心凉了半截,越发警惕地看着高止水,质问着:“你来这里干什么?”
高止水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手,在麦集舟头上轻轻揉了揉,像是十分为难一般,解释道:
“你也知道,我这一生没有子女,到了这个年纪,我需要找一个可以继承我的家产的,可靠的年轻人,银桥贵族高中的七班向来人才辈出,再加上我和你的这个小同学非常投缘,所以我想要资助他,有什么问题吗?”
装模作样!
繁枳恨不得撕碎了高止水的假面,可是麦集舟丝毫看不懂她焦急的表情,只是笑着,两个人站在一起,与繁枳之间便有了一道明显的边界感。
繁枳想要阻止麦集舟离开,可是麦集舟却对她摇了摇头,还是十分和善地说着:
“谢繁枳,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我自己有主意的。”
高止水也对她露出笑容。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经过上次那番劝说之后,也保持不了淡定了吧……
高止水有些喜欢面前这个咬牙切齿的乖巧少女,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插入了两人无声的对质之中:
“大小姐,我来了。”
这个声音出现之后,高止水却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小姑娘脸上的焦急,严肃与愤懑,突然像是被完全驱散了一般,那精致可爱的眉眼之间,重新恢复成了一种,似笑非笑的,高傲的,淡然的表情。
不对……
事情似乎有些失去掌控了。
高止水有些不悦地想着。
繁枳依旧看着他的双眼,头也不回,等到刚才说话的安鹤立走到自己身后,才冷静地问:“查到了吗?”
安鹤立恭敬地将一个文件夹放在繁枳手上,回答着:“是,大小姐,这些就是司舞璇小姐的资料。”
司舞璇这个名字刚出来,高止水就彻底坐不住了,他猛地看向了繁枳,质问:
“你查舞璇干什么?”
“哦?我只是对您的亡妻非常感兴趣而已。”繁枳看着对方诧异地表情,终于满意地笑了,双眼之中秋波流转,宛如一只抓到了猎物的狐狸,一转头,又看着毫不知情的麦集舟,拉长了声音问:
“你也能看到吧?坐在高止水肩膀上的……那位小姐。”
麦集舟一扭头,高止水立刻拉开车门,命令着:
“你先上车。”
麦集舟对高止水几乎言听计从,见他脸色不好,立刻主动钻进了车里,还关上了门。
等到确定四周没有人看见他们之后,高止水才冷下脸,问:
“你想怎么样?”
繁枳伸手,轻轻搅动着垂落在自己肩膀上的一缕秀发,眼神微微转向车内,不紧不慢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至少现在,我还会一道驱鬼符,如果你对我身边的人做些什么的话,那么,我也只能狠下心对司舞璇小姐动手了。”
高止水似乎看出了繁枳的第二层意思,他忍不住笑了一声,问:
“你难道想要我撤回在你同学身上的能力,以确保他不会被来自地府的什么神奇力量伤害身体?”
繁枳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可是下一刻,高止水却再次反问:
“谁告诉你,用了我养鬼人的能力就一定会遭到反噬呢?”
繁枳毫不犹豫地回答:“别狡辩了,阴阳眼不就是……”
高止水一个字一个字地打断到:
“是!谁!告!诉!你!的?”
是谁……
繁枳稍微愣了愣,无意识地先回答着:“是阴司……”
“那不就对了。”高止水满意地笑了,他伸出手,拍了拍繁枳的肩膀,露出同情且惋惜的表情,语气蛊惑:
“守岸司与他段衔枝,当然不希望这些秘密被暴露啊,我可怜的大小姐。”
繁枳愣住了,她怔怔抬眼,看着高止水的眼睛,似乎是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一点撒谎的端倪。
可是没有。
高止水看着她,满眼都是看无知者的怜悯。
“大小姐,你所接触的所有事情,都是他们告诉你的,要不要试试,从现在开始,自己去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相呢?”
高止水说到这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强行塞进安鹤立手里,儒雅地笑着:
“等你想清楚了,欢迎来找我,灵媒女,我很期待我们联手的那一天。”
繁枳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站着,直到高止水带着麦集舟扬长而去,四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安鹤立忍不住把她拉到了人行道上,小心翼翼地喊着:
“谢小姐……”
繁枳稍微回过神,侧过头,看着安鹤立有些茫然的神色。
“你什么都没听到。”
她用听不出语气的声音命令着。
安鹤立立刻点头:“是。”
繁枳不再说话,跟着安鹤立回到了车上,发了好久的呆,才有力气打开司舞璇的资料。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乖巧,温柔的年轻脸庞,出生日期是七十三年前,死亡日期是五十三年前,生命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岁。
司舞璇在她的那个年代,算得上是十足的大小姐,自幼和江南富商高家的长子,也就是高止水定亲,二人青梅竹马,十六岁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住在了一起,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反正资料上面看不出任何的不和。
可是后来,因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某些不可明说的原因,司舞璇那富豪家族被周围的普通平民打杂抢夺,司家所有人都被绑在木桩上唾骂,一个好好的富商家族,变得支离破碎,不复存在。
或许是因为这些外部因素,司舞璇的孕期情绪波动大,在生产当日便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尸两命,而高止水,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第二个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