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寻这两年被养的很好,再也没了之前营养不良的干瘦模样。
柔软的头发褪去枯燥泛黄,乌黑的发亮,一身的细皮嫩肉,身着显贵。
两夫妻一时愣在原地,不敢相信面前生得白净好看,正静静看着他们的少年是自己的儿子。
但很快,李珍赶忙上前,一把拉住了颂寻的双手,极度悲伤地嚎哭起来。
“我的儿子呀,都怪那天杀的人贩子,害的我们母子分离,妈妈每天梦里都在想你,枕巾都哭湿了呀。”
她的力气很大,常年干活的手紧紧攥着颂寻。
颂寻没忍住皱了皱眉,没有挣开,李珍的嚎哭声整个屋子都能听见,看上去伤心极了,嘴里念叨着怀他时发生的事。
颂寻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还是阿姨过来解围,看见颂寻的手惊叫一声:“怎么弄成了这样?”
颂寻手背上快要转青的红痕实在醒目。
李珍看了眼自己的手,脸上表情尴尬:“妈妈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颂寻同样有些尴尬,无关任何人,他的性格都没办法短时间内表现出熟稔亲切。
相比李珍的健谈,蒋正和要沉默很多,一直站在李珍身后没怎么说过话。
一顿饭后,两人显然要比上午时放的开了。
他们参观了房子各处,嘴里不断说着这房子的各种好处。
最后径直上了楼,全部晃悠了遍,在李珍即将推开最里面的房门时,颂寻说道:“上面没什么好看的了,张姨切了水果,下去吃点吧。”
那个房间是章惟声的书房,里面有很多重要的文件,平时就连颂寻也不怎么进去,怕失手弄丢了什么东西。
李珍一边吃着水果,转头问颂寻:“看来你这些年过的很好,妈妈就放心了。”
颂寻没有说小七之前的遭遇,他想着没必要增添一个母亲的心疼和伤心,于是便默许的没说话。
李珍继续道:“这房子很贵吧,要不少钱。”
“这不是我的房子,我只是借住在这。”
颂寻如实道,可李珍似乎没有认真在意这话,不时扫视屋里各处,颂寻身上穿的名贵衣服,吃的住的,这些东西在她心里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富贵人。
“刚刚带我们进来那女的,她一个月工资多少?”
开工资这种事情一向由章惟声负责,颂寻并不关注这些事,但李珍一直盯着他,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他本能选择压低说了个数字。
李珍的反应是从沙发上猛然站起来,声音加大:“什么?这么多!”
她看向颂寻,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要我说赶紧把她辞退了,我是你亲妈不会害了你,到时候我和你爸搬过来,我俩照顾你。”
颂寻有些感到抗拒,再次道:“这房子不是我的。”
李珍可能将这话认作推辞,到最后离开时两人脸上都不太好看。
两人离开没多久,接到司机通知的章惟声后一脚就赶了回来。
“他们怎么样?”章惟声进来的第一句便问道。
颂寻坐在沙发上,习惯性地将两条腿盘着,想了想道:“有点奇怪。”
章惟声坐在他身边,半晌道:“你是怎么想的?”
这话章惟声问的有些艰涩,却还是强逼着自己问了出来。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有个美满的家庭,章惟声曾经也渴望过,所以他不想章小七跟自己一样也缺失掉这一部分,这个决定他连续花了好几个安静的夜晚,辗转反侧才下定决心。
如果章小七想和自己的父母团聚,他尊重他的想法,到时候他会在附近再买下一个房子,将蒋正和李珍接到这边。
颂寻单手撑着脑袋,转头看向面色严肃的章惟声:“我找到自己的爸妈了,你还会继续收留我吗?”
章惟声神色认真:“你是我捡回来的,姓也是我取的,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从很久前,他便认定章小七是自己的所有物,同样,他也属于章小七,这个房子不是因为买下来才成了家,而是在里面住下了个章小七,才能被称为家。
颂寻抿了抿唇,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不想和他们住一起。”
尽管这样说很自私,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小七,也无法做到和他的家人亲近。
半天的见面,颂寻对两人有说不出的抗拒,以后在一起生活,只要想想这个画面,他全身都感到不舒服。
得到颂寻的回答,章惟声不可避免的,心间卸下了一口沉甸甸的石头。
这个回答是他所期望的。
无可争辩,章惟声对颂寻的独占欲从来都是强烈的,不管表面装的多大度,多通情达理,这只是表面浅显的一层维持正常的遮羞布。
章惟声如释重负。
在一个天气和缓的早晨,章惟声带着颂寻前去拜访蒋正和李珍两人。
两人被章惟声安排住在一家酒店里,距离别墅区的位置不远,一应安排都是挑的最好的。
章惟声没和颂寻说的是,他带了张卡在身上,里面的金额足够普通人吃穿不愁一辈子。
他们生下章小七,让他有机会来到自己身边,这是任何东西都替代不了的。
章惟声的行为和当年的宋巍江似乎区别不大,但不能否认,金钱永远是最省时省力能解决问题的关键。
电梯一路搭乘着人来到顶楼,红色的地毯尽头,是蒋正和李珍两人所住的房间。
前来送餐食的服务员正巧从里面出来,随手带上的房门并没有彻底合拢。
房间的隔音很好,但并不包括大门没有关牢的情况下。
两人的声音从里面断断续续传出来。
“那孩子不会是不想认我们了吧?这么长时间不过来。”
“也是,他现在日子是好过了,吃饭都有人伺候,嫌弃我们穷,不愿意我们进门呗。”
“也不想想是谁生了他,要是没我这肚子,他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报恩,一看就是个没良心的。”
“亏我当时生了他,不念到一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