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铭还没走到车前,就看见自己的车从眼前嗖的一声跑远了,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发丝跟围巾胡乱飞舞。
他愣在原地,转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停车位,又低下头,看了看手里仅剩的车钥匙。
有点懵。
时铭皱了好一会儿眉,最后淡定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110吗?我看见我的车自己跑了,对,没人开,钥匙在我这里它自己跑了……我没疯,我的车疯了。”
对面冷静地打断他没说完的话:“好的,你现在在哪儿,我们现在过来接你。”
时铭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建筑,随便报了个名字,说完又觉得奇怪:“接我干什么,我的车跑了你们不问我要车牌号吗?不怕伤到人?”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对面好像听不懂人话,“之前在哪家医院治病?”
“……”
时铭冷着脸把电话挂断了。
视线的尽头,顾九京穿着黑色毛呢大衣,长身玉立地站在一棵法国梧桐下,望着这头皱眉的时铭。
满地枯叶残雪,他成了冬日唯一一抹色彩,慵懒从容、高贵优雅的黑。
但此刻时铭只想把他打成鼻青脸肿的红。
“我车呢?”时铭问。
“不知道,刚刚还在这里,可能是违规停车被交警挪走了吧。”顾九京装傻已经非常有一套了,贴心道,“我打电话问问?”
话没说完,时铭已快步上前,趁着顾九京没反应过来,直接将解下来的围巾狠狠砸在了他脸上。
围巾没有多大重量,威力自然微乎其微,胳膊抡圆了也就那么点杀伤力。
顾九京拿下盖在脸上的围巾,看清是自己勾的那条后,似乎有些意外,很快便笑了。
他仔细瞧了又瞧,忽然低下头,将围巾抵在到鼻尖上轻嗅。
时铭原本还冷着脸,看见他这个动作,脸腾的一下子全红了。
“顾九京!”
“嗯?”顾九京仿佛不知道这个动作有多暧昧,不知道时铭会往哪方面想,疑惑道:“怎么了?”
时铭咬着牙狠狠瞪他一眼,劈手夺过顾九京手里的围巾,扭头大步流星走了,留下还维持着拿围巾姿势,嘴角却微微勾起的顾九京在后面站着。
“小时。”顾九京在后面喊他。
时铭一张脸爆红,眼神表情却凶悍无比地看着前方,根本不搭理他。
顾九京跟了上去,不敢跟他并排走,便落后他三两步。
“喻黎他们怎么不跟你一起出来?”
“你还有脸问?!”时铭愤怒回头,停了下来。
顾九京看着他脸上鲜活的怒火跟羞耻,似乎觉得有趣跟可爱,伸手去摸,却被时铭一巴掌拍开。
他也不恼,换了只手又去摸,再次被拍开。
这次力道明显大了很多,手背都有些泛红了。
“你给顾沉欲、祁盛还有林放打电话了是不是?”时铭皱眉。
“嗯。”顾九京现在都不藏着掖着了,他牵起时铭打他的那只手,给他吹了吹,“我怕喻黎他们会怂恿你离婚。”
时铭愣了下,震惊于他现在的坦然跟无耻。
以前的顾九京也无耻,但那时候的他会为了维持他伟岸高大的人设去伪装掩饰,不像现在,他不仅不掩饰,他好像还有点儿得意。
他居然还有脸得意?
“我感觉你并没有觉得自己错了。”时铭盯着他看了半晌后得出结论,“顾九京你变了,你以前会道歉。”
“小时,你听过一句话吗?”
时铭盯着他不说话。
顾九京给他吹完了,抬头看他,轻笑着说:“被爱的有恃无恐。”
时铭:“……”
忽然就有点儿后悔跟向这个男人告白了。
“那你为什么还会怕他们怂恿我离婚?”时铭忽然反应过来。
“其实只有一点担忧,而且一勺盐放在一杯水里会很咸,可如果同时放进四杯水里,就觉得刚刚好。”
时铭听懂了,但他是真的没想到顾九京能把‘自己淋着雨也要把别人的伞一起撕烂’这种道德败坏的想法,说的如此理所当然且清新脱俗。
“我以前总觉得他们讨厌你、畏惧你、背地里偷偷骂你活阎王,这是对你的一种误解。”
时铭面无表情:“但我现在觉得他们骂的还是保守了。”
顾九京思索了下,“以前还有人咒骂过我,说我会断子绝孙。”
时铭问他,“难过吗?”
“嗯。”顾九京叹了口气,“他家三代单传,刚好断在他那一代,是挺难过的。”
“……我问的是你难过吗?”
“没有。”
时铭拿着自己的围巾转身走了,估计是觉得自己根本说不过一个不要脸还没有道德的人。
另外动手的话也不行,打太重了舍不得,打太轻了又像调情。
他怕顾九京爽。
“中午睡醒了怎么不过来找我?”顾九京居然还敢提。
时铭冷嗤:“九爷一大早上忙着勾引人,哪里有空?”
顾九京一愣,是真的好奇,“勾引谁?”
“谢霄云。”
顾九京没忍住笑出了声,“谁告诉你的?”
“这用得着别人告诉我吗?”时铭理所当然道,“顾九京,别忘了你以前就是这么对宋冉的,你以为我那时候没有看出来?”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时铭问。
“一个是真的,一个假的。”
“谢霄云是真的喜欢我,宋冉是假的喜欢我?你说的是这个?”
“不是。”顾九京牵起他的手,笑着说,“我吃谢霄云的醋是真的,吃宋冉的醋是假的。”
时铭没有再拒绝他的亲近,任由他跟自己十指相扣,扭头看他:“为什么?因为那时候其实也没有很喜欢我?还是你觉得宋冉威胁不到你?又或者,你觉得我只喜欢男的?”
顾九京耐心地听完了他所有假设与猜测,确定他都说完了之后,才沉吟片刻,缓缓道:“可能是无知,所以才无畏。”
不等时铭提出疑惑,顾九京温柔地解释道:“那时候盲目自信,总觉得只有自己慧眼识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将蒙尘的珍珠视作鱼目。现在想想,其实我才是那个傻子。”
“你知道谢霄云暗恋了我六年?所以你慌了?”
“不。”顾九京大方道:“他暗恋了你十几年,但你好像每次都对他没什么太大的印象。”
“……”
终于知道顾九京为什么总是对谢霄云耿耿于怀了。
时铭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有些好奇地问:“他什么时候暗恋我的?我们以前就见过了?小时候见过?为什么我没有印象?”
这样详细的追问,成功让顾九京的醋坛子翻了,他果然还是没有正宫的心胸。
“小时,你还记得不记得他是我情敌,我觉得你不应该这么关心他。”
“你情敌又不是我情敌。”
“……”沉默的人终于变成了顾九京。
他皱着眉开始反思,为什么非要把这种秘密说出来?
就为了显示自己大度不斤斤计较吗?
明明只要自己不说,谢霄云这种人就会把这事烂肚里一辈子。
“而且你早上不还在勾引你的情敌吗?”时铭死咬着这件事不放。
“没有。”
顾九京现在是真的恃宠而骄了,一点不怕时铭打死他,从容道:“我认了他一个远房表哥当儿子,按照辈分来算,现在他是我们共同的侄子。”
“……”时铭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了,“他那个倒霉的远房表哥知道吗?”
“知道,并且很乐意。”
“那他表哥的亲爸知道吗?”
“知道。”顾九京无比坦然,“我昨晚给他烧纸的时候,告诉他了。”
“……他答应了?”
“嗯。”
“你怎么知道人家答应?他给你托梦了?”
“会不答应吗?”顾九京似乎感到困惑,“人死之后,不都怕被掘坟?”
“……”时铭停下来,认真地看着他:“顾九京,你特么的是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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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突然想起来曹操的那个缺德谋士文和,感觉现在时铭看顾九京,就跟曹操看文和一样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