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人门町,他们这一小群缅甸人靠得就是凶狠、不计后果安生立命。
这要是传了出去,他们在这块地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恐惧,很可能就被打破了。
一旦失去了恐惧,他们这么点武力是遭不住反复挑战的。
徳坎松开了刘卫东肩膀上的手,与李易安对视了一眼,对方额角上的血在眼睛和脸颊上已经快要凝固。
算了,反正这家伙也吃亏了,看样子是三人的头,也不算落了面子。
就当刘卫东要和李易安下楼梯时,徳坎却忍不住说放了一句狠话:
“小子,以后不要来酒吧了。”
李易安本来接到刘卫东已经转身了,听到这话停住了脚步。
徳坎歪着头看他以为要发难,心里也不由后悔非要找这个面子,但这么让他走也着实没面子。
楼下那个一脸稚气的越南人领头的,也就是阮文志。
此时也是仰头冷冷的看着他,巷子里的越南人听他说这话,瞬间就骚动了起来。
谁知道李易安并没有第一时间转身,看着肩膀上下的抖动了起来。
他在干什么?徳坎疑惑。
随着肩膀抖动地幅度越来越大,李易安居然发出了有些怪异的笑声。
似乎是嘲笑,也似乎是觉得有趣。
刚才徳坎在楼梯上听了对方说了几句话,也十分纳闷。
这笑声完全不像是眼前年轻人之前发出来的。
他的笑声有些刺耳的尖锐,更多的是癫狂,让徳坎觉得十分的突兀。
李易安在笑什么呢?他并非被狂飙的肾上腺激素给弄疯了。
而是突发感慨,原来缅甸人也不是什么冰冷的机器人。
也是要面子的,与街边的流氓地痞无异,果然太阳底下无新事。
他虽然比同龄人多了几分冷静和成熟,但终究不是什么天生狂人。
今天经历的事情还是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压力和焦虑,担心刘卫东,也担心自己。
在此之前李易安还在反省后悔,自己弄不清楚异人门町的水深水浅,像个没头苍蝇乱撞一通。
谁知道刚才一直站在楼梯上,一副藐视众生的缅甸头目,居然弄了这么低级的一出。
让李易安再也看不起他,要说是他运气好,凭着阮文志带的人多脱身。
那么这个缅甸人不也凭得酒吧人多有武器欺负人?也不过如此。
在两种心情复杂交织的情况,李易安不由感觉这世界真是浅薄荒谬。
也正是因为这心情的起伏导致笑声失了真,显得有几分怪异。
李易安缓缓地转过身来,却反手拍了一下刘卫东的后背。
刘卫东也是反应快,立刻快步下了楼梯跑到了陈庆和阮文志身后,随即回头查看李易安的情况。
李易安一步一步走向徳坎,对方一时不知道要他要干嘛,一脸戒备也有着几分茫然。
但是作为酒吧经理的徳坎,没配备灌铅橡胶棒,只有个对讲机,不由下意识也握紧了这玩意。
李易安离他越来越近,完全没有停下来说话的意思,直到徳坎的脸快要贴上李易安的卫衣。
徳坎此时才感觉李易安高大身材带来的巨大压迫感,他只能达到李易安锁骨的位置。
因为贴的太近,对方像一堵墙一样抵在他的面门上。
甚至于李易安的身体严实地挡住了后巷光线,导致他根本看不清楚对方的脸,这种体验是他在楼上远远看时没法感受到的。
徳坎还在愣神之际,只感觉自己的左斜方肌被猛地钳住,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被钳处传来,不由“呃啊。。。”立刻叫出声来。
楼梯上的两个服务生本来以为事情结束了,正准备放松心情,一看出了变故,急忙要上前。
谁知道陈庆和肌肉男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各自站到他们面前。
之前这两人的战斗力是见识过的,他们瞬间就退缩了。
求助般看向眼巷子里其他几个身穿保安服的缅甸人,他们才是这所酒吧的真正战斗力。
自己虽然也是缅甸人,但是既然做了服务生就没准备赚武力那份钱,今天只是临时串戏。
巷子里的其他缅甸人都被越南人用眼神死死盯住,也没一人敢动,所以两个服务生反而有些心安了。
而徳坎此时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大颗大颗往下滴,李易安只是单手钳住自己肩膀,但是全身一点力都使不出。
整个左肩像是要被捏碎般的疼痛,而且愈演愈烈。
他几乎被疼痛折磨的站不住了,但身体刚要往下坠时,对方似乎不想让他这么做,手中的力道更大了。
只能又勉力站了起来,这样不上不下让他十分痛苦,大颗的冷汗爬满了他黝黑的额头。
这种钻心的痛折磨得徳坎几乎想要求饶,但好面子的他始终开不了口。
这会李易安低下了头,用的声音虽不大,但是整个巷子都能听到。
“我叫李易安,你叫什么?”
“我。。。我叫徳坎。”徳坎强行忍受着肩部的疼痛,几乎要昏厥过去,勉力说道。
“好的,徳坎。”李易安正面凑近看着徳坎这张原本饱经原始暴力的暴戾脸庞,此时已苍白的无一丝血色。
“我是东亚联合商会的会长。”
东亚联合商会?那是什么玩意?从来没听过!徳坎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只能愤愤地想道。
“我想去哪,就去哪。”
“明晚,我还会来。”
李易安说完这句话便松开了手,徳坎随之瘫软地倒在地上,连哼哼声都发不出了。
。。。
点亮酒吧后门对面民宅
阮文志不知道在哪找到的急救箱,陈庆正用酒精棉为李易安清理额角上的伤口。
李易安也时不时发出“嘶哈”的喘息声,但是还是跟阮文志讲了现在自己在商会工作的事情。
阮文志居然十分平静的听完了,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把异人门町的黑道清理掉?”阮文志拿着酒瓶喝了一口啤酒,平静说道。
李易安发懵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么牛逼的话怎么从这么一个脸上带着高原红,时常露出羞涩表情的少年口中说出。
阮文志有些无奈李易安的反应,他们俩虽然是语言学校的同班同学,但是实在没说过几句话,互相之间一无所知。
在李易安的心中阮文志是一个越南的青涩大男孩,只记得他上课时常打瞌睡。
阮文志跟这么一大帮越南老爷们混在一起,时常喝酒喝一宿,可不打瞌睡么。
在阮文志心中李易安是个来自中国的高大的孤僻青年,对他唯一的虚假印象就是女人缘好像不错。
其实两人年龄也就四五岁的差距,双方都以新的眼光重新审视起对方来。
随之阮文志嘿嘿一笑,看李易安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贴上了纱布,起身去给三人拿了啤酒。
这所民宅是商住一体,一楼分别租给了便利店、小酒馆还有餐馆,二三楼则密密麻麻隔了二十来个房间出来。
让李易安惊讶的是,这些房间都是上下铺,至少住了两个人,还有不少住了四个人。
这七八十号人有男有女,年龄在19岁到30出头都有,关键是这些人全都是越南人!
这简直就是个越南人在异人门町的小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