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数十年前从青云那里得知你的存在，不过当你被你太姥爷的养女领走时青云因实在年迈，在一次与凡人术士的斗法后竟然再也认不得你太姥爷的后人和你，他只能凭借残留的记忆四处寻找你多年，但凡遇到一点与你有蛛丝马迹的人就守着护着。至于我们为何早先年就在你身边派遣了一些人，全因舅舅想壮大黑域力量才在各处寻找奇人异术，希望你们能在黑域最危急时发挥一些作用。而你，我先前就说过你体内阴气极重，有利于羌人养护自身，所以便把你纳入黑域守护范围。其实最开始我与舅舅也不知道顾从之护着的人正是青云口中的你，因为舅舅派出去的人基本上都会凭借青云给出的关于你的模糊线索分别找到一些不知道究竟是与不是的。因为找到的人都没有显露出强烈的特异之处，舅舅便没与你们见过面，只叮嘱与顾从之和有相同任务的羌人照看好你们，咳咳咳...”他清一清嗓子继续说下去。
    “至于你，起先是顾宪找到的你，当时因你阴气较重类似羌人，与其他被护着的人不同，顾宪便着重告诉舅舅，舅舅为了稳妥就派了顾从之，他忠诚又温和，有他护你再好不过了。虽然我们并未报多少期望，但仍希望将来某一时你能有用武之地。至于后来在岱海遇到你，只因我们之间的缘分。舅舅叫顾从之护你，却并未交代其他，因为你的异质一直未显露出来，顾从之也没有发现你的其他异常，权当你只是生活在凡世的阴气极重之人。”
    “所以连千河和白域的人都知道某处或某人有异常，而顾从之与我相交几年却不知？而且我成日与顾从之勾肩搭背，为何体内的精气没被他抽吸过？”我不解。
    “并非如此，白域和千河的羌人只知道亡灵归处有异，致使他们的羌人不能在原来的小范围内猎取亡灵，但亡灵的数量还算巨大，而且亡灵被你吸收后无影无踪，完全融入你的身体，他们便没有丝毫线索。所以即便他们真的能找到亡灵消失的地方，也不会认出吸收亡灵的人就是你。至于顾从之，我猜他早就发现你的能力，只是他不会声张也不会在没有舅舅允许的情况下从你那里获取什么。”
    “那你们又是如何得知？”
    “可能是因舅舅眼睁睁的看到死在岱海的凡人及羌人亡灵飞速的靠近站在岱海冰面上的你后消失掉，而那种现象我们从未看到过。”
    心中疑惑和不解愈来愈重，致使我不能完全认同他的说法，林尉所说事件中的时间跨度与我和顾从之相遇并相交的过程并不能完全合上，而且我已不能十分记得请八九年前的事情，也许里边还有一些其他的机缘巧合，但此时我已经不想再继续纠结……
    已近深夜，肖黎声还没回来，不回来也好，省得他在场时总会让人产生一种压迫感，让人觉得似乎世上的人除了他都是愚蠢的。
    “宋青，我没想过要利用你。”
    “我知道，单纯的想利用我的话你和肖读盛就不会豁出命的救我。”
    他听后沉默着，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所以肖读盛去千河共生到底是因为什么？”我又重新提出。
    “可能是舅舅确定了丁二背叛，先前我们对她有所怀疑，只是未及确认。她本是千河共生的掌人修长百送给舅舅的奴人，舅舅知她不会对自己忠诚，却也没想到她将黑域出卖给白域而不是千河共生，我至今也不能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舅舅待她不薄，甚至允诺她五年后便可以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你知道吗？原本黑白两域被判定为奴役的羌人此生都没有自由可言，他们必须做主人吩咐的任何事...”
    听到此话，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不是同情丁二奴人的身份，而是觉得羌人太过自以为是，自诩高于凡人的族人们居然还在实行奴隶制，凡人都废除几百年了。于是我不适时宜以及多情的为坏人义愤填膺的“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不认同这样的制度。当然，若丁二真的背叛黑域致山城羌人殒命，那她哪怕受到千刀万剐也不够！
    “是的，这是羌人的弊处，舅舅也不赞成这样的做法，所以才会放她走，至于为什么是五年，还不是因为千河的掌人实则是想叫丁二将黑域的异动全部传回千河共生的。所以若是舅舅一开始就放她走，修长百一定会送另一个奴役来黑域。”
    “所以肖读盛不得不养虎为患？”
    林尉苦笑答道“并非如此，舅舅不是庸人，自有他的思虑。他想养熟了丁二变为己用，只是未曾想到在这期间丁二对舅舅起了额外的情谊，在求之不得生出怨恨时居然发现你的秘密，所以她定是急功近利为了得到某些许诺才提前将黑域的现况传递给背后指使她的人...”
    “指使她的人？修长百？”
    “不一定是修长百，舅舅说过她应该早就与千河的掌人黎健南建立了见不得光的勾当。我们一直想让她传递一些错误的信息给黎健南，没想到...”
    “黎健南...千河的掌人，修长百...千河共生的掌人...所以，肖读盛去往东方绝对是为了黑域而不是我吧？那样才是合理的。”
    其实，这样的话我不必问出口，对于肖读盛来说我不过是一具寄生了他过往亲人与朋友残魂的躯体，若不是如此，我与他还能有什么瓜葛？
    “当然，不过你是黑域的魂体，自然也是为你的。”林尉倒是坦诚，毫不避讳，继续说道，“我恢复魂识初见你时觉得分外亲切，看你瘦的跟小鸡仔似的，恨不得赶紧喂胖你。从两年前起你在黑域好吃好喝了这么久，不过也才重了十多斤，看上去倒也像个女人了。”他居然有心思说这个……
    我不是易胖体质，整日混吃混喝，现在也才将近百斤。不过总觉得身体不比从前轻盈，像是无故拖着几十斤累赘，也比以前更爱出汗。有时喘着粗气跟林尉说话，他只嘲我跟颜如玉一样，我就追着他打一拳才罢休。
    看着眼前的景象，满鼻子消毒水的气味与满眼冷硬的救护监测仪器…那些日子更恍如隔世。
    我白他一眼说道：“颜如玉不见了，你可知道他…”
    “应该是追随舅舅去了，他确实奇葩，不过比起忠诚和爱，怕是你我都不及他。”
    “那就好。”
    咔哒，房门被打开，肖黎声冷着脸走进来。
    我和林尉噤了声，看着他，等他说出什么惹人生厌的话来。没成想，他只是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来顺便把提在手中的餐盒放在茶几上。
    我知道那餐食是给我的，但我不能理解他这样莫名奇妙的人。按理说他完全瞧不上我，更不会带餐食给我。而且他应该知道vip病房里有餐食供应，我自己长着脚也具备会说话这项基本能力，我完全可以吃到任何想吃的东西，全然不用他费这功夫。
    看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二十。我和林尉对视一眼后，他完全躺下来，我拿起餐盒放到餐桌上独自打开吃起来。
    有菜有肉有汤，味道一般。还没吃完，肖黎声起身又离开，病房里只剩我的叹息和仪器发出的弱小声音。
    埋头吃饭时本想问他是不是知道顾从之的消息，还未来得及张口...
    林尉睡着后发出轻微的鼾声，我喜于他的情况在好转。也寻思起是不是要做一点对肖读盛更有用的事...虽然我未能得知他究竟要如何救我和黑域，但想必那将是很大的付出，也许是生命，也许是自由和原则，也许是他的尊严和荣耀……
    我知道自己不值得他这样做，但黑域值得。
    所以我该如何帮他？林尉目前的状况...思虑没多久，我站起身轻声走到床边拉起林尉的手，既然我的能量可以治愈林尉，既然如此简单的方式就能让他不再痛苦并恢复，那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只一刹那，一股绵延不绝的细流从我的手心流向他，缓缓地。叫人觉得奇怪的是我并不像先前那样很快就产生晕厥感，我放开他的手站在原地感受着可能因后知后觉才出现的不快，只不过十几秒后我没有任何不舒适，确定身体如先前平稳后，我重新抓起他的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心想着被丁二抽吸时带来的痛苦是否是因为我体内的能量属于被动吸走才让我难过不已……倘若我主动输出便不会给我带来危害？
    林尉的脸逐渐红润起来，甚至与常人无异，呼吸更加匀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