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就在近处会怎么样?”我想知道为什么他和肖黎声陡然警觉。
“会被他们以污之物为名将我们祭给已故羌人亡灵,用来表达歉意和崇敬天神的情谊。”
听完林尉的回答,我眯起眼睛...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诩高人一等的羌人不仅自私冷漠还愚昧不堪。
即便升天为仙确有其事,也不可能是凭借如此简单的仪式而不注重生前所作所为和所得。天道轮回,以德为首,哪是什么杀生祭祀就可以生而为天人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羌人当中的一部分当然也清楚此种方式的无稽之处,可是任何种类的族群里都会存在一些为所欲为和自以为是的人。”
认同我的看法后林尉接着询问肖黎声我们要不要换另一条路,肖黎声沉声说到“两个小时后再路过那里,那些羌人的仪式应该结束了。”
看来那里确是必经之路,虽然这六天来肖黎声的路线唯独遵循了向东这一条章法,我和林尉即使有异议也不觉得应该多言,毕竟只有肖黎声去过千河,他与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想必不会出错。
驶离聚集的羌人大概二三十公里后肖黎声将车停在路边,我们喝了水,均坐在车上歇着。因为暴晒不已,车内温度越来越高,我干脆下车躺在车底的阴凉里,微风从地面上吹拂过来时身体周围的空气凉快了不少。
我侧身盯着远处因为光线折射形成的烟影,袅袅婷婷,很是喜人。这种奇景若是放在其他情境下我定要研究欣赏一番,现在却觉得十分烦躁。
哎...没成想我与林尉一族还有如此亲近的关系...
“嗵”的一声,林尉也从车上跳下来,看到躺在车底的我轻笑现在的我不拘小节,之前少有的洁癖是一点都看不到了。
我没有言语,闭眼休息。
泥沙粘在我的头发上,衣服上还有裸露这的胳膊的皮肤上,微微硌的疼,不过比起之前不论梦境还是现实里受过的伤,这根本什么也不是。
人总是在经历过极度疼痛后才会知道活的平常有多么美好。
林尉在我身旁并排躺下来,见我没有说话的意愿他也闭了嘴。肖黎声许是打开收音机,从车窗那里传出嘈杂的噪音。
这个地方没有其他人类生活的信号,还算平坦的戈壁滩上也只有我们这辆越野的车辙印,手机更是没了用处。放眼望去,滩上看不到任何一棵树,甚至连一颗草都难寻觅。这样的地方完全不适合人类居住,怪不得肖黎声说此处就是千河和人类的地域交界处。
不过,按理说千河的羌人肯定也得通过某种方式联络,这里如此偏僻所以才没有任何活着的迹象吧。而原来千河的羌人又是在哪里垂钓打捞亡灵呢?
林尉朝车厢里的肖黎声喊着赶快关掉收音机,好一会儿,肖黎声才摁下按钮,我以为他是执着想要试一试各种信号。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肩膀上突然像是被铁爪牵制住一样被摇晃着。
“宋青,快醒醒,该出发了。”
铁爪上的力度太大,抓的人生疼,我睡眼惺忪有些许生气,抬手猛地一甩将抓着自己肩膀的那道力度摆开。只听一声惨叫,我迅速清醒过来,蹭的钻出车底起身,就见林尉大叫着躺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左手毗牙咧嘴。
我忙走过去询问“怎么了?”
看下四周,并未发现其他可能存在的危险,而且车里的肖黎声也并未表现出异样。
“宋青,怎么你的力量突然这么强,我只是拍拍你的肩,你就一把将我甩到这里,你怎么了?”林尉委屈和生气,语气中透出最多的是惊异。
我不信他的话,以为他又在与我玩笑。
肖黎声开了口“可能是越接近羌人聚集的地方她的力量就会越大,逐渐被释放出来。”他轻描淡写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什么,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在这里。
我扶起林尉确定他没有受伤后抬眼盯着肖黎声,他一定还知道什么。
见我和林尉都看着他,他才又道“我听父亲说过,世上确实有一种能聚集羌人残魂的术法,他们被放养在凡人胎体当中,以某种隐匿了气息和力量的方式生活在凡人中间,而其他羌人也不会轻易发现残魂的存在。只是将羌人残魂汇入凡人体内后凡人并非因此就可以吸收更多额外的亡灵魂识,被在世羌人主动汇入凡人体内的的残魂也只是一种寄托,只为了残魂能长存于世。不过,像宋青这样可主动吸纳凡人亡灵的我并未听过,因此我猜测你与其他凡人之间除了有共通之处外也必然更怪异,目前,我不知道原因。但若是你能在越接近羌人大量聚集的地域体内的精气就越浑厚的话,对黑域来说...如果你永远都不会背叛,那将是极大的助益。但你若有心背叛,我定然要了你的命...”肖黎声说完,脸上果然又出现在追河时的狠厉。
他这是何必呢?威胁我时他又能得到什么?没理会他,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刚才睡意朦胧时的确在恍惚间抓到什么并一把扔开,若真的是我将身旁的林尉甩出车底近三米远的地方,那真是...
我不知如何形容,林尉站在身旁捏捏我的肩膀,低着头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我虽也不太能很快救消化肖黎声所说,为了应证我还是思索着朝林尉开口“要不要再试一试?”
林尉听到后忙跳到一米开外的地方喊道“不必了,不必了,恭喜恭喜。你终于不是软弱可被欺的人了,至少我不敢再招惹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肖黎声就再次催促上车出发,我和林尉对此事的惊异倒是又持续了一路,他有时捏捏我的上臂,有时又盯着我看半天。
今天之前的其他天里他原本一路上都坐在副驾,知道方才的事后就在我身旁坐着。我有些反感他一直问东问西,但自己心中确也暗喜,许是因为自己拥有了额外的力量,但又些许惆怅,因为这一点终是证明了我不是常人...
正思绪万千,车子一阵颠簸,我看向窗外,一片绿野仙踪...
肖黎声低声说“到了。”
我和林尉同时发出惊叹。
起初听林尉谈到千河时,我一直以为千河饿殍遍野,羌人勾心斗角,邪祟暗中浮动,哪知身临千河后竟是如此景象。
车子又行驶了小一会儿,才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停下来。我们一同下了车,清凉的空气带着树叶的味道迎面而来,地上布满青草和白色的不知名的小绒花。虽然还属夏日,太阳远不像在戈壁滩上那样暴烈,柔和的光芒照在每一棵树上、草上、花苞上,显得无比和睦。
与之前戈壁滩上的毫无生机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我蹲下身轻抚地上的绒花,软软糯糯,清莹透彻,叫人整个心情都舒畅起来。我知道肖黎声停在此处的用意,我们三人还未商讨过对策,便不能随意出现在千河羌人的眼前。
停在此处,不易被他人发现,也可以拿出时间休憩和商议。
虽然一路上我们也曾探讨过到达千河后究竟先去哪里找寻肖读盛,但他俩之间一直不能达成共识,所以三人下车后默契的盘坐在地上再次讨论起行事方案。
林尉主张直接到千河共生的明楼与肖读盛汇合,然后跟随肖读盛进行下一步动作。肖黎声提出先不动声色,秘密潜到千河共生的大本营,看那里是否有肖读盛的行踪动向,再看千河共生是否有意与肖读盛达成共识。若是已经完成协商,肖读盛生命无忧,那就出面帮助肖读盛行下一步事项,若是他们并未达成协议,那就另做打算。
我比较赞成肖黎声的做法,毕竟现在我们对肖读盛与千河共生的事还一无所知,是不能先动声色的,若贸然报出名号进到明楼,怕是叫自己完全没了退路。
林尉不再挣扎,基本上遵从了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