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又来了几次,却没有见到春萍。
“这里有二百两银子,我们离开后,若是她再来你就给她,让她自己买一座宅子购置几个下人,也够她生存了,但若是她还是要把所有的银子全都给那对狼心狗肺的夫妻,以后就当我这个女儿死了,我也绝对不会再管她……”
春萍将银子托付给守宅子的仆妇后,就专心给白矖收拾东西。
白矖观察了她片刻,发现她神色如常,再无之前隐隐的忧思。
看到林嬷嬷出去了,白矖轻声道:“你为何没答应苏昊……”
春萍那晚终究还是没有开门。
听到白矖的话,春萍轻轻一笑:“郡主,林嬷嬷待我如同亲闺女一般,我怎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白矖看着她伤感的神色,不再说话。
也不知道苏昊心里怎么想的,被春萍拒绝了求婚之后,他就主动向苏懿南提出提前离开,先去郑国打前阵。
就在今早,苏昊就辞别了。
无影门的势力遍布整个中原,苏昊去哪里都是人才。
苏懿南倒是没什么,身边很快就换了一个叫宁安的年轻人,是从暗卫里提拔起来的。
离出发还有两日的时候,何氏又上门了。
这一次她让人带来了几十口大箱子,满满当当地摆了整个院子。
白矖惊讶道:“何夫人这是作甚?”
何氏的脸色变得比上一次还要憔悴,再好的粉底也掩盖不了她双眼的失神。
她看着白矖,眼眶忽然红了:“这是给你的嫁妆。”
白矖刚要说话,她就立刻摆手道:“你先听我说完!”
“这十几年来是我陈家对不起你,本想着你若是留在京城,我们还能替你做些什么,你若是去了郑国,或许这一辈子我们都无法再见面了……”何氏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我只有最后一个要求,能不能让我见见孩子们?”
白矖看到她像是老了十岁一般,沉默了片刻道:“好!”
两个孩子被奶娘抱着出来,何氏一看到粉雕玉琢的两个孩子,眼泪瞬间崩塌,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我能抱抱她们吗?”
白矖朝奶娘看了一眼,奶娘将孩子小心地放在了何氏的手里。
何氏抱着两个孩子,破涕为笑:“这两个孩子,长得真像你小时候……”
说到这里,她才察觉出说错话了,急忙解释道:“其实当年你小时候的时候,我也是经常见到你的,那个毒妇有时候会把你抱来给我看,我那个时候只觉得你长得不错,却从未察觉出有什么问题……”
何氏又喃喃地说起当年的往事。
大概是察觉出白矖的冷淡,她就没往下继续说,抱着两个孩子看了好一阵才道:“对了,那些嫁妆里有两个箱子里的东西是给这两个孩子的,你不要嫌弃就好。”
白矖轻轻叹了一口气:“何夫人你要保重。”
她已经看出来了,何氏的生命力正在流逝。
没有多少时日了。
但她心里却没有特别的悲伤,只是有一些遗憾,来自原主白喜的遗憾。
遗憾自己临死都没能得到亲生母亲半个字的关怀。
何氏抱着孩子看了好一阵,才有跟着她来的仆妇提醒要回去吃药,这才依依不舍松了手。
临走的时候何氏紧紧盯着白矖:“你,是会回来的吧?”
白矖看着她满是期待的眼神,点点头:“会。”
何氏笑了,笑得凄凉无比,又伸手抹了抹眼角:“希望下次你回来的时候,我还能过来看看我的外孙。”
何氏离开之后,白矖让林嬷嬷清点了陈府送来的箱子,找到了那两个装满了孩子各种玩具和配饰的箱子。
她看到了两只黄金打造的平安锁,想了想亲手给两小只戴上了。
算是填补了原身白喜的一个遗憾。
终于到了起程的日子,陈太后特意派人过来,护送着他们的队伍一直出了京城。
坐在宽敞的马车上,白矖透过车窗望向窗外。
这是她转世回来之后第一次离开魏国京城,竟有一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此之前她从未离开过苗疆,这一次竟然要开始一段跨越南北的长途旅行了。
两小只已经快四个月了,襁褓解开后,动作也开始灵活了。
宽大的车厢里铺着厚厚虎皮褥子,中间的暗格里还有一个铸铁打造的小炭炉,外层用棉布包裹起来,就算碰到也不会被烫到,但车厢里的温度却能持续保持。
只不过白矖坐马车坐了几天就觉得实在闷得慌。
开春后的北方依然是一片冰天雪地,打开车窗又冷,关上车窗又觉得闷得慌。
苏懿南过来看了几次,决定改道走水路南下。
只不过需要越过黄河以南才能走水路,北方一带的河道全是厚厚的冰层,无法通航。
陆路还得走大约半个月。
白矖被闷得难受极了,一到驿站就停下半天去散步,让全身的骨头都活动活动。
好不容易熬到了抵达了通州的码头,白矖就看到了一艘宽敞巨大的楼船。
一共有两层,底下还有一层。
白矖带着孩子们,连同林嬷嬷等一众仆妇住在二层的船舱,苏懿南的侍卫和船员住在一层,底层是仓库,堆满了从京城带来的上百个大箱子。
船舱里的面积虽然不如家中的厅堂,但所有的摆设和家具却一应俱全。
白矖顿时松了一口气,总算有地方可以走走了。
走出甲板的时候,她就看到站在一楼甲板上的苏懿南,正和几个属下商议着什么。
放眼望去,远处的宽敞的河流和山峦影影绰绰,就是一幅长幅的山水画。
迎面吹来的风依然还冰凉刺骨,但白矖却觉得无比舒畅。
“在这里吹冷风,你不怕生病?”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一个带着体温的大氅就被披到了她的身上。
白矖笑道:“这里舒服!”
苏懿南伸手搂住她的肩膀,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远方,轻轻叹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回去了。”
白矖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想家了?”
苏懿南却轻笑一声:“家?不是?郑国只是我的故乡,那里却没有我的家!”
白矖有些纳闷。
“对于我来说,你和孩子们在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苏懿南笑道,“有你和孩子们在,哪里都可以是家。”
白矖心头一酸,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两人不再说话,却像是说了千言万语。
楼船向南行驶了几天后,有一天夜里,白矖忽然听到了一声古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