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身体的疼痛令司马少谦怎么也睡不着,他只能维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实在难受。
屋内点了盏昏黄的灯,影影绰绰地照亮了司马少谦疲倦但无法入睡的脸。
司马少谦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守在他旁边的顾七远立马醒了过来,抱在怀里的佩剑与他的腰牌相撞,碰了个叮当响。
顾七远扭头看向司马少谦的位置,看到司马少谦的样子后怔了一会儿。
“将军,你怎么还不睡?”
司马少谦的声音透着乏力和疲倦,“睡不着。”
“是太疼了吗?我去叫医师来看看。”
司马少谦道:“太晚了,别去打扰医师。”
顾七远悻悻地蹲了回去。
安静了一会儿,顾七远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是在想那个人吗?”
司马少谦撩起眼皮道:“谁?”
顾七远转过身,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瞪着他,“诸葛上景。”
司马少谦正色道:“顾七远,他和我成亲了,你要叫他嫂子。”
顾七远努努嘴,“嫂……哎呀,他是男的!我叫不出来!”
“俸禄再扣半年。”
“嫂子!他是嫂子,将军,七远错了。”
司马少谦漫不经心地看着他,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顾七远挠了挠头道:“好好奇嘛。”
司马少谦道:“你说到好奇,我倒是有一件事也挺好奇的。”
顾七远一脸疑惑地看他,司马少谦如玉般地脸浮现淡淡笑意,“顾七远,你老实回答我,你攒讨媳妇的钱究竟要给谁?”
顾七远两眼发愣,紧张地咽口水。
司马少谦眯眼盯着他,不怒自威的语气道:“说话,顾七远。”
顾七远心下一紧,立马跪在司马少谦面前,头也不敢抬,冷汗下了一身。
司马少谦瞧他这副不禁吓的样子,慢慢道:“你啊,心里一点也藏不住事,是我皇兄吧。”
顾七远咬着牙,忽然抬起头,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是。”
司马少谦“啧”了一声,似乎觉得很麻烦,两人之间沉默了半晌。
顾七远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司马少谦却什么也没说,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喊道:“将军,你要罚我吗?”
司马少谦道:“罚你什么?你也不老大不小了,要不是跟在我身边出生入死,这会儿早就该成家立业了,不过……你怎么找上了我皇兄?我一直以为你在这方面胆子不大,现在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你。”
司马少谦看向顾七远的视线透着古怪和一丝难以言喻,让顾七远抬起的头又慢慢低了下去。
顾七远性子单纯、直率,什么事都写脸上,是被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钱的傻子。
司马少谦怎么也想不到,这样心计全无的顾七远会和浑身上下长满心眼子的老狐狸司马玉权搅和在一块。
他的心里窝着一团火,看到顾七远羞于开口的小媳妇样后,火气更大了,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精心照料的白菜被猪拱了一般,露出老父亲无奈的表情。
顾七远嚅嗫道:“太子殿下人很好……”
“府里上下谁苛待过你?”
顾七远急忙解释道:“不是,就是……太子殿下他很美,很好看,说话也很温柔,。”
司马少谦心中骇然,他大概知道被狐狸精迷惑的人是什么样子了,但凡了解司马玉权的人都不会对司马玉权作出这样的评价。
温柔……
司马少谦脑海中浮现司马玉权那张笑里藏刀的脸,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两个字怎么会和司马玉权沾边?
司马少谦问道:“你们两个谁先喜欢上的。”
顾七远耳根红了个彻底,但还是半点不会躲避问题,眼神坚定地看着司马少谦道:“属下。”
“他明白你的心思?”
顾七远点头。
“谁先主动的?”
顾七远犹豫了片刻,道:“七远自知配不上殿下,从不敢表露分毫。但有一次皇宫设宴,殿下喝多了,把我错认成了他身边的侍卫。”
“我私心想和他靠近些,便也没告诉他,我不是。将殿下送回寝宫后,我就离开了。再后来殿下知道了那晚的人是我,便时常找我说话……殿下是个好人,知道我的心思后为了不让我难堪,才和我在一起的。”
“算起来,是我主动的……”
司马少谦:“…………”
骂顾七远是傻子都是抬举他了,他这智商连一岁孩童都比不过。
司马玉权会顾虑别人的感受委屈自己?真是天大的笑话,若他自己不愿意,谁能在他身上占便宜。
怕是顾七远早就被人盯上了,什么喝醉了认错人,骗小孩的。
司马少谦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个皇兄揣着大尾巴装小白兔呢。
司马少谦深深地叹了口气,瞟了一眼满心自责的顾七远,道:“你俩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顾七远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什么……”
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后,顾七远慌乱地摆手,“没有!我们什么也没做!”
“当真?”
顾七远本来就嘴笨,现在更是嘴咬舌头语无伦次,“真的没有!”
司马少谦心道:司马玉权还真能忍。
顾七远这没脑子的样子,司马少谦只好提醒道:“别怪我没提醒你,皇兄他身子金贵,活到现在连父皇的板子都没挨过,忍痛能力几乎为零,你要是想和他发生点什么,最好先做些功课,准备点药什么的。”
顾七远愣愣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司马少谦也不再管他,也不是小孩了,总不能连这些都不懂吧?
忽然想起了什么,司马少谦问他,“诸葛上景的事是我皇兄策划的,你有没有参与其中?”
顾七远道:“没有。”
司马少谦也是随口一问,他知道顾七远不会做出违抗他命令的事。
突然脑子里萌生了一个很幼稚的念头,他问道:“如果我和皇兄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顾七远不假思索地说:“太子殿下。”
司马少谦气得差点跳起来打他,但看顾七远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忍住了,问道:“为什么?”
顾七远疑惑地看着他,道:“将军的游术在我之上,还不等我救你呢,你自己就能游上来了。”
司马少谦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那我皇兄就不会游术了?”
顾七远想了想,道:“可能会吧,但将军不是让我在你们二人之中选一个吗?将军既然能自己游上岸,那我就只能选太子殿下了。”
司马少谦:“…………”
这么不解风情,万里挑一的呆子,司马玉权的眼光还真是独特。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窗户慢慢开始透进光来。
顾七远打着哈欠道:“将军,要不你睡会儿吧,医师说你要好好休息。”
司马少谦道:“睡不着。”
顾七远道:“那我给你找本书看看。”
司马少谦没说话,顾七远便走进隔间,从书案上随手拿了本书过来。
司马少谦抬眼看他,“我现在肩不能动,手不能抬的,怎么看?”
闻言,顾七远才恍然大悟地傻笑起来,“那我放回去。”
司马少谦忽然肃声道:“等等。”
顾七远停下脚步,“怎么了将军?”
司马少谦眼尖地盯着书里似乎夹着一张纸,“把书里的纸拿出来我看看。”
顾七远照他的吩咐,果然从书里抽出了一张宣纸,上面被人弄上了密密麻麻,意义不明的墨点。
顾七远疑道:“这谁弄的,好丑。”
司马少谦盯着纸出神,他知道这是诸葛上景弄的,且诸葛上景不像是会做无聊事的人。
他画这些或许别有深意,但不知内情,看物犹在雾里看花,朦朦胧胧,一时不得其解。
司马少谦道:“放我枕边,天亮了,你去叫医师过来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