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云海,雷声阵阵,如同有蛟龙在云海之中翻腾。
宁煜抬头看了几眼,叹了口气,天公不作美,非要下一场倾盆大雨,也不知那小丫头会不会害怕打雷声。
他低头看了看那手中的红玉珠串,心情有些烦躁。
左顾右盼之下,发现远处的高山脚下,竟然有一座古朴小庙。
他拍了拍墨风的马头说:“跑快点,趁着雨还没下来,咱们去那寺里看看。”
“得嘞,您高兴就成!”
墨风脚下黑雾霎时间涌起,如那奔走于山间的一袭黑风,朝那座古朴小庙奔去。
好在速度极快,赶在雨落之前来到了庙中。
来到庙门口的屋檐下,宁煜看了一眼小庙门口牌匾,上书三个大字。
明心寺。
“明心寺者,实乃澄心明性、悟彻道心之所也。处其间,可涤心尘,明其本真,进而通玄悟道,达心之至境。”
这是寺前石碑上所刻下之字。
“明心则不惑,不惑则道心显。”
宁煜嘴中喃喃自语似乎若有所悟,嘴中吐出这段话语。
观其碑文笔力,倒是位不俗的读书人所刻,笔锋之间似颇有研究。
这时的庙里,走出一个中年僧人,来到门前,看到宁煜,对着他微微一笑,双手合十,轻声道:
“这位施主,既然登门,为何不入?”
宁煜轻笑一声,“在下并非求佛之人,只是这大雨将至,心中有些许烦躁,来此避雨罢了。”
其实避雨只是借口,他不过是想转移一番自己赶路中的烦躁。
中年僧人摇头道:“施主这般话,便真是损了我等僧人的功德了,佛祖慈悲,普度众生,寺中虽无什么好招待施主的,但一杯热茶还是有的。”
“哪有让客人站在寺前避雨的道理。”
听着这僧人这么说,宁煜也不好推辞,笑着点头道:“既然如此,便叨扰了。”
这僧人虽有修为傍身,但不知为何,这寺中却并不奢华,甚至有些过于简陋。
那大殿之中的柱子上,虽然被擦得干净,但那股岁月侵蚀的痕迹却明显可见。
想来是这明心寺的历史也颇为悠久了。
寺中并无香客,这寺庙建在如此偏僻之地,想来除了那些过往的商客,怕是没有寻常百姓上门。
宁煜被领到一张木桌边,中年僧人便告退而去,说是去煮一壶好茶。
而大殿里侧,却有一老僧走出,老僧枯瘦,生得慈眉善目,只是身上袈裟,补丁叠着补丁,想来便是那功德无量的百纳衣了。
一身修为内敛,宁煜竟看不出半分端倪,仿佛这老僧只是一个凡人一般。
“施主当真是与我佛有缘,自今早起,老衲便察觉这寺中喜鹊报喜,可却迟迟未曾等到香客。”
“如今快天黑之际,施主便前来,想来便是我明心寺之喜临了。”
这老僧身形一侧,恰好露出一个功德箱,里面放着金银灵石,甚至还有不少钱庄的银票。
宁煜神色一怔,随后微微一笑,往那功德箱中投了一块中品灵石。
见宁煜如此大方,那住持喜笑颜开,朝宁煜拱手道谢:“没想到施主竟有此诚心,愿意为我佛结下善缘,老衲代表全寺上下僧人谢过施主了。”
虽说是全寺上下僧人,但其实寺里不过只有他与中年僧人二人。
宁煜却朝这老僧回道:“大师,晚辈香火已至,却还未曾听闻过高僧佛法,不知主持可否令晚辈开开眼界?”
那老僧则看向宁煜的体魄,笑着摇摇头说:“施主此话可是说错了,若是老僧未看错,施主此前当是受过不俗的佛法熏陶。”
宁煜听完这老僧的话,神色有些惊愕。
但随后又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那玄夜上人墓中似乎也的确算得上是受过一番佛法。
“倒是晚辈疏忽了,此前的确与一位故去的圣僧有过一番缘分。”
宁煜有些羞愧的说道。
两人说话间,那中年僧人也端起茶壶来到宁煜二人桌前,给两人倒是一壶热茶。
只是这杯中茶叶似乎有些许潦草,只是寻常山茶。
“不知大师为何过得如此贫苦?”宁煜有些不解的问道,这二人明显修为在身却将生活过得如那凡夫俗子一般。
“自是为了修身养性,只有历了这苦修之难,方可悟那佛法真谛。”
“方才为你倒茶的那位僧人,名为慧海,此前便是日日酒池肉林,穷奢极侈之辈。”
“终日心不知所谓,后来苦心寻找明心之法时,便入了我佛门后,才悟得一丝明心佛法。”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可若是渡过了这番难关,便会领悟那意想不到的奥妙。”
宁煜听完这主持所言,对其的印象瞬间有些高深了起来。
但这老僧下一句话,却又将那立起的形象倒回原地。
“慧海啊,快去给煮碗瘦肉粥来,没见到施主今日还未用膳吗?”
嘴上虽说是给宁煜用膳,可观他那神情却是自己嘴馋了一般。
听到这一幕,宁煜有些哭笑不得。
于是片刻之后,那中年僧人便端着两碗瘦肉粥上来,也不知这寺中哪来的新鲜瘦肉。
“慧海啊,为师有没有教过你,偷吃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把嘴擦干净啊。”
老僧见慧海和尚嘴角还残留着一粒米饭,朝其斥责道。
慧海见自己被发现,也不羞愧,反而朝老僧说道:“主持,方才慧海只是替您品尝了一番米粒是否煮熟,并非偷吃。”
宁煜看着那慧海有些鼓起的肚子,顿时觉得这师徒二人,颇为不正经,当真是师慈徒孝。
老僧也发现了宁煜的目光,朝慧海瞪了一眼,后者见状便回到了后房。
“让施主见笑了,方才施主说想听佛法,不知具体想听哪门佛法?”
宁煜思考了一番后摇头道:“佛经上的经文听一两次想来也听不明白,要不大师跟我说说佛经外的?”
老住持想了想,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看着宁煜,片刻之后,有些疑惑的轻声道:“莫非施主想试试贫僧的拳脚?”
宁煜一听便被其姿态逗笑,那有些烦躁的心思,似乎也被这入寺后的种种趣事消散。
他忽然想到那小丫头说她擅长相人之术,便朝老僧说道:
“不知大师可会些相面之术?”
“此前晚辈曾遇上一位精通此道的高手,替我相上了一面。”
“晚辈想看看你二人是否相得同样。”
老僧一听宁煜的话,也点了点头说道,“略懂一二。”
只见他双指游走在两眸之间,那白眉似乎被微风吹过,眼中有梵文游走,散发佛光。
而宁煜周身的气韵似乎被他眼中的佛光剥开,一条一条的如丝线般被其分解。
宁煜被眼前的这一幕惊愕,只是呆呆的观看这老僧的施法。
片刻之后,他收了那番神通,朝宁煜开口道:
“我观施主道运浓郁,日后怕是有登天之能,想来其名声定当贯彻天下。”
“您这话像是跟没说一样。”宁煜听闻此话,朝老僧翻白眼道。
这番教科书式的佛门话语,这老僧怕是对无数香客都曾说过。
“但是…”
只见这老僧再度开口,吊起宁煜的胃口。
宁煜瞧见他那双目瞟向了他身前那碗还未吃完的瘦肉粥,老僧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看着。
“大师若是还饿,待会儿说完大可一同吃下。”
宁煜有些无语,朝其说道。
“若是贫僧没看错的话,施主的周身似乎有股烦躁之气缠身。”
“这烦躁之气方才似乎有所消退,但不知为何却有变得猩红一片。”
“说句不好听的,只怕是有与施主亲近之人,此刻已经遭了那血光之灾。”
宁煜原本只是以为这老僧又要将那逢人便说的话语讲与自己听。
但这老僧说出的一席话,似乎又当真说到了他的心里,不禁脸色一沉,面色凝重的看向这老僧。
“大师可否说得具体些?”宁煜开口问道。
“贫僧道行浅薄,没有再看出别的。”这老僧却在这时熄了火。
宁煜面色有些难看,他起身朝那功德箱中再度投入一百枚中品灵石。
随后朝这老僧拱手问道:“还请大师解惑。”
老僧见宁煜大方的手笔,仿佛瞧见了一座金山在面前不停晃悠。
他拉着宁煜的手,朝那大殿中的金身佛祖走去。
“老僧虽然道行浅薄,但坐着的这位道行高呀。”
“施主不妨给佛祖添上一炷香,听听佛祖怎么说?”
宁煜对此做法有些不解,这面前的金身佛像看着与那普通寺庙中的佛像并无差别,他实在想不通这其中有何奇妙。
“莫非是这香有奇效?”宁煜抬头看着老僧从一旁的柜台中取出来的三炷香。
“按往常来说,这香是要收费的,但贫僧念施主与我佛有缘,就送于施主了。”
老僧一副慷慨的模样,将手中香递给宁煜。
宁煜被这老僧话语逗乐,他那一百灵石不知能买多少炷香了。
接过香火,宁煜抬手间催动火法,将其点燃,便插入了那香炉之中。
但等了许久过后,却并未见有奇效,他望着一旁的老僧,眼中带有疑问之色。
“施主不妨闭上眼睛,用心去看看。”
老僧笑着朝宁煜比划了一番闭眼。
宁煜见状也明白了老僧的意思,他闭上双眼,用心去感悟这眼前的佛祖金身。
在宁煜闭上双眼之后,那老僧朝屋外的慧海挥了挥手,慧海来到身前,听完老僧的吩咐后,便快步离去。
而老僧则随着慧海的离去,步入了那大殿的里屋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