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一道来了几位皇子公主,这种事就算是对于权势滔天的将军府,也算得上是一件难得的大事。
江映澄被阚老将军亲自牵着,神气的模样就像是府里的半个主人。
【哼哼哼,当探子是吧,等下就把你们都送走!】
太子江听淮一手拎着一个别扭弟弟走在前面,没有回头也能想象得到,小家伙此刻脸上得意的表情。
阚锐锋心道都已经将人请来了,不如就直接效仿谭相的做法,直接举办一场小型的宴席,这样还方便将府中的所有人都在小公主的眼前过上一遍,即便不是探子,也好彻底知晓其为人。
他的想法十分美妙,却忘了他们才刚在灵熹宫中用过午膳。
江映澄双手撑脸;【吃不下了,澄澄一滴滴都吃不下了……】
面前的菜色看起来都十分美味,馋得她的口水都快要从眼角流出来了。
可她是真的一点点都吃不进去了。
她的悲伤那么大,完全没有心情分神给周围的人。
将军府的众人也才刚用过午饭,这会儿的宴席之上,一时之间气氛很是诡异。
元良平表情无奈地环视一圈,认命开口:“下官听闻,阚将军将于三月后出兵,不知今日叫下官来此,可是有何用得到下官的地方。”
阚锐锋一愣。
兵贵神速,他们原定好的出征日是在仲春伊始,满打满算也就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为的就是打北铭一个措手不及。
但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自然是有的。”
府中汇集了各路探子,自是不便直接说明正确的时间。
几个小家伙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他们虽然听不太懂大人们的谋略心计,但……好在江映澄的心声简单易懂。
【哇,这就要去攻打北铭了吗?!】
【嘿嘿嘿,北铭的大将军也染上了瘟疫,这会儿还瞒而未报呢,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瞒不住啦!】
【到时候北铭乱成一锅粥,阚爷爷甚至都不用进城,直接投石放火就行啦!】
阚锐锋和元良平对视一眼,默契地开始小声讨论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实则都在全部心神偷听小家伙的心声。
【唉,就是要小心一点,北铭人坏得很,搞不好就往出扔瘟疫病死的将士遗体的……】
阚锐锋借着饮酒的动作遮住眼底的深思。
他之前与明泽帝也商讨过这个问题。
北铭人天生道德感薄弱,投掷尸体这个计策,他们基本上必然会使用。
可眼下,他们是从小公主的心声中抢先知道了此事,若是等到北铭军中的情况天下皆知时,他们的攻打计划,便更要艰难许多。
他们必须尽早行动。
不过,行军作战时的状况诡谲多变,就算是瘟疫,他们已早就有了完备的应对办法。
【啊!我想起来啦!!】
【咱们前阵子看过的资料不是说,北铭的康阳县里,有两处还没被发现的铜矿吗?】
【嚯,这么大,够我们大瑞开采几年了吧!】
“!!!”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在哪里在哪里,他们大瑞的铜矿埋在了哪里???
几人呼吸急促,眼看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江映澄却丝毫不觉,垂着头,满心专注地划拉着007传送给她的资料。
【唔,康阳县东九十里,无名山的山脚下,就是铜矿的所在地啦?】
【哇哇哇,再东行三百里,紧邻阳嘉县的宝栖山底,竟也埋着金矿?!】
江映澄越扒越开心,觉得这个北铭国简直就是个宝藏,不光藏着无数的金银铜矿,居然还有……
【举世无双的机关大师???】江映澄震惊了,【统哥你之前给我的资料上说,这个世界上最着名的机关大师历宏浚是宇国人呀!】
【哦哦,被北铭低调绑过去的啊……那没事了。】
怎么就没事了?!
阚锐锋和元良平已经彻底结束了交谈,两人一个品酒一个用餐,嘴上的动作极慢,耳朵抻得老长。
历宏浚其名,哪怕是元良平一介文官,也早已如雷贯耳。
他为大瑞设计的机关弩、鹤翎箭等早已应用到军中,其图纸由明泽帝亲自保存,至今仍有各国探子想要入宫盗取。
大瑞本想再找他设计两件防具,只是历宏浚已于一年前音讯全无,无人知晓其去向。
却原来,是被北铭偷偷关起来了吗?!
阚锐锋心跳如雷。
如果能将这人从北铭的手中解救出来,对大瑞来说,无疑会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让我瞧瞧他被关在了哪里?】像是回应两人心里的疑问,下一秒,江映澄就开始问起了那人的动向。
【嗨呀,有点偏呀……】
北铭在藏人地点这件事上明显下了很大的心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算她想要透露给她的美人父皇听,也不知该如何形容。
【不如……画个地形图吧?】江映澄抬头偷瞄了元良平一眼,心里美滋滋的,【刚好冤大头在!】
元良平:“……”
若不是明泽帝也能听到小公主的心声,他早晚有一天会被对方给坑死。
“老夫突然想起,还有一事未与陛下商讨,”阚锐锋猛然站起了身,转身对着元良平道,“冤大……人,咳,劳烦你在先陪几位小殿下研习一阵功课。”
元良平眼神怨念。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您刚想说的是“冤大头”对吧!
他强笑着应了。
阚锐锋拔腿便走。
他这就要进宫去找陛下,商议能否再将出征时日提前一段时间!
北铭守着那么多的金山银山,若是等别国的探子也打探到了消息,抢在他们前面出手……
别的倒都还好,机关大师被牵连了可怎么办?
那可是千金难求的宝贝!
打!最好明天就出兵攻打北铭!
临出院子前,阚锐锋最后回头看了元良平一眼。
地形图就交给你了,冤大头大人!
……
宴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几个小皇子虽是知道阚老将军突然离席的真正原因,但在场的阚府众人却是只当自家老爷公务狂的瘾又犯了,一时之间,皆是尴尬得脚趾扣地。
元良平也深有同感。
阚老将军走得潇洒,可他们这一大帮毕竟都是外人,跟这一众内眷干坐着算怎么个事儿?
关键时刻,阚鸿羲温润笑道:“让诸位见笑了,家父有时谈起国事,总是是这样顾此失彼,还望各位海涵。”
言闭,视线直直落在了江映澄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