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泰初几乎是和前去越桃屋中搜查回来的宫女一起进门的。
刚一进门,他就瞧见了正趴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宫女,脸色冷凝的皇后,以及一脸严肃的几个皇子。
蒲泰初在宫中混迹多年,自是知晓眼前的情况不允许他多看多问,只垂着头,一路跟着引路的宫女带到了皇后娘娘的跟前。
还未来得及行礼,就听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耳边乍响。
【呀!是帮澄澄上药的爷爷!】
蒲泰初倏地抬头,果然瞧见了从皇后娘娘身后探出头的十一公主,以及——
皇后娘娘和几位小皇子一言难尽的眼神。
这眼神来得太过莫名其妙,蒲泰初只思索了片刻,便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他们……也能听到小公主的心声。
蒲泰初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随后就谨慎地站在原地,等待有人开口向他说明情况。
江映澄没让他等上太久。
【这两个人这么坏,御医爷爷可一定要把他们下在丸子里的毒药查出来呀!】
【虽然那雪魄散极难查验,但我相信爷爷一定可以的!】
蒲泰初从容一笑。
那雪魄散无色无味,通常会被下毒者分小批量慢慢掺杂,若是下在膳食之中的剂量过小,想要从中检验出来,简直难如登天。
但,蒲泰初大着胆子和皇后娘娘对视了一眼。
在两人的心照不宣之中,默契地加快了这个进程。
“回皇后娘娘,”蒲泰初俯身行礼,“这道膳食之中,确是被人加入了无色无味的雪魄散。”
早已认清了现实的越桃毫无反应,对此还抱有幻想的姚齐却是猛地哭嚎出声。
“你、你这贱人为何害我!”他趁人不备从地上窜了起来,直直跑到了越桃跟前,抬脚便狠狠地踢了数下。
越桃也眼带怨毒地瞪了回去。
她计划得很是小心,每次都只添加一点点的剂量进去,平分到每一颗丸子上,根本不会有多少毒素,如果不是这个蠢货,连那一颗丸子都不敢吃,他们两人的计划又怎会暴露?!
收了她那么多银票,却又在事情败露的时候,想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的身上?!
简直可笑!!
越桃畅快又阴狠地笑了起来。
活该!!都是你活该!!!
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进嘴角,又咸又苦涩。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崩溃地大哭起来。
阚念真却没有心情看他们演戏,她眼神不耐地抬起手,很快就有侍卫冲上前去将两人分开。
“我只给你们一个机会,”阚念真终于肯直视他们,“最先如实作答的那个,本宫可以保证,以后此事绝不会再提。”
至于另外的那一个会有怎样的下场,在场所有人的脑中,都有自己的血腥小剧场。
姚齐和越桃二人一顿,眼神中猛然迸发出希望的光。
“幕后黑手是谁?”阚念真幽幽问道。
两人的呼吸皆是一滞。
那幕后之人从未亲自在他二人面前出现,就连负责传话的手下都极为谨慎,每次出现,脸上都要戴着一副面具,身上也遮得严严实实……
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
但——
“萱妃!”
“慧妃!”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想随便蒙混过关的两人话一出口,就又陷入了新的绝望。
【嗯?这都扯不出来柔贵妃的吗?!】
江映澄只纠结了片刻,就又重新振奋了起来。
【不怕!澄澄回去就写举报信!】
阚念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谁。
她摆摆手:“下去吧。”
她的声音轻柔,脸上还挂着笑意,是个很容易就会让人放松警惕的举动,但二人都升不起一丝侥幸。
果然,下一刻,就有侍卫从门外冲进,押上已经软成一滩烂泥的两人,朝着不知名的方向走了出去。
……
从越桃屋子里搜出来的银票有很厚的一叠,江映澄只是不小心多瞥了几眼,就被阚念真直接吩咐宫女,将那叠银票塞给了她。
现在一群人正站在各自回去的分叉口,围成一个圆圈,神秘而庄严地举行着分赃仪式。
“八哥一张,我一张,七哥一张,我一张,弟弟一张,我一张……”
“我有个问题,”江秋屿举手提问,“为什么你的那叠,比我们的厚那么多?”
江映澄一脸震惊:“你怎么可以和可爱又善良的妹妹计较得失??”
江秋屿败下阵来。
林锦书冷着小脸:“我不要。”
江映澄语重心长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活像是个被人魂穿了的小大人:“你还小,不懂得钱钱的重要性,听姐姐的话,快收起来!”
林锦书不说话了。
江映澄又默默转头盯向江星燃。
江星燃只抗住了片刻,就沉默着将自己的份额收进了怀中。
江映澄满意地看着如此和谐的场面,心里美滋滋的。
【这个家没我不行!!】
“咳。”
身后传来的声音令江映澄身形一僵。
江听淮声音含笑:“没我的份?”
【谁?是谁在说话?!】
江映澄默默将自己的银票收好,拽起林锦书的手就跑!
反正接下来就不顺路了,各自逃命吧!
两个小家伙腿短,即便撒开了欢地跑,几个随行的侍卫也稳稳地跟在了身后,连呼吸都没乱上分毫。
不过,好在是把太子哥哥甩开了。
江映澄做贼似的回头瞅了好几眼,直到确定太子哥哥不会再追上来,才缓缓放慢了脚步。
“呼……”
【今天也成功保护了我方的小钱钱!】
林锦书艰难地平复着呼吸。
道理他都懂,可是——
“我为什么也要跟着跑?”
太子那模样明显就是在逗自己的弟弟妹妹玩,他一个“外人”掺和进去,想想就很尴尬。
说不定,人家根本就没把注意力分到自己身上过呢。
他心里的阴暗疯狂滋长,就快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江映澄一脸莫名:“你是我的弟弟呀,当然要和我一起啦~”
脱口而出的话里满是理所当然,蛮不讲理地就将他方才还在疯狂满眼的阴郁全都驱散。
林锦书微微一顿,双颊飞速染上绯红。
自从姨母明确告知了他的身份之后,府里的所有人就都当他是个外人一般,虽客气周到,却也鲜少能让他感觉到家的温暖。
想不到,他渴望了许久的空缺,竟是被江映澄的一句话就填补上了。
他几步走到江映澄的身前,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窘状。
【唉,要是母妃能将弟弟接到宫里住下就好了,这样她们母子二人就能团聚了。】
林锦书的脚步倏地定在原地,眼中酝酿着蒸腾的怒火。
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