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绝境逢生。
钟承望一瞬间感觉外面的天都亮了!
他激动得浑身轻颤,却仍记得压低声音:“谢——”陛下。
话还未等说完,就被明泽帝声音冰冷地打断:“闭嘴。”
钟承望:“……”
钟承望欲哭无泪地垂下头。
死亡的压力消散之后,种种疑问也就后知后觉地涌上了心头。
进宫行刺是板上钉钉的诛九族的大罪,明泽帝不仅没有怪罪,还突然给他封了官职;
破格封官本应代表天子对他的认可,可明泽帝的态度里有显而易见的嫌弃……
钟承望倍感头大。
这到底都是什么跟什么?!
忽的,还未等他将脑中的疑问捋出个头绪,属于小家伙的声音便从床铺的方向传来——
【哦吼吼,钟伯伯不用被砍头啦!】
钟承望一愣。
小家伙醒了?
他大着胆子抬头看去,却见床榻之上的小家伙仍死死闭着双眼,没有半点即将苏醒的迹象。
倒是明泽帝的身形微微一顿,低头朝着小家伙的方向瞥了一眼。
明泽帝的脸隐入了昏暗之中,他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那道不自觉脱口而出的轻笑,怎么听都怎么让他觉得,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可能小家伙只是短暂地清醒了一下,而后又因太困马上睡过去了吧,他想。
钟承望又缓缓低头。
【可是……父皇一点都没计较钟伯伯入宫行刺的事,好奇怪呀!】小家伙的声音里没有一丝困顿,只有浓重的疑惑。
钟承望猛地抬起了头,动作太大,差点让他闪了脖子。
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这道声音冒出来的时候,小家伙没有睁眼,更没有张嘴!
那道声音不知是从何处传来,却又确实是小家伙的声音!
至少,从明泽帝的反应来看,也是如此。
江宴川的手掩在宽大的袖袍之中,手指紧攥引起的骨关节脆响声,在这安静的房间之中格外明显。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这个装睡的小家伙,薄怒中带了一丝好笑。
她还知道今日所做之事有些过分,想要以装睡的行为躲过责罚。
【唔……也许是父皇派人查了钟伯伯的遭遇,所以起了恻隐之心?】
小家伙很快就给自己的疑惑找好了理由,心声美滋滋的,【嘻嘻嘻,反正父皇知道伯伯是假装行刺的就好~】
【钟伯伯都已经献上自己的九族了,他还有什么错是不能被原谅的呢?!】她有理有据地想。
软软糯糯的话音又紧跟着一转:【不过,伯伯又把澄澄也给带出来了捏,父皇一定很生气……】
【不过这跟澄澄没关系哦,澄澄也是被钟伯伯绑架出来的哦!】
然而,小家伙还没等开心多久,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等等——父皇不会要把澄澄给带回去吧?!】
【不、不行!澄澄还要去找我们尊贵的异邦朋友呢!不回去!绝对不回去!!】
她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式:【澄、澄澄要想办法给钟伯伯打个信号,让他再带澄澄跑一次!】
月色之中,钟承望清晰地看见,那身着黑色常服的年轻帝王缓缓回头,眼神冰冷地看了他一眼。
犹如被猛兽盯上的错觉让钟承望浑身一抖。
他很是悲伤地想:他的这颗项上人头,终究还是要保不住了。
这个小家伙坑起人来,还是个群攻技能!
了尘恰在此时赶了回来,江宴川将新换好的汤婆子塞入小家伙的怀中,而后以眼神示意二人出去谈话。
周围此时已经布满了暗卫,整座酒楼也都被他换成了心腹,小家伙即便自己在这间房中,他也很是放心。
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向两人交待,而这些,暂时还不能让小家伙听到。
钟承望和了尘两人在江宴川的示意下先行走出,两人谁也没注意到,落在最后面的年轻天子在出门之前,满眼温柔地在小家伙的头上轻抚了两下。
小没良心的,江宴川有些失笑地想。
就这么跟人跑出宫了,也不管他会不会担心。
……
次日一早,知道明泽帝来过,并且知道另外两人也知道明泽帝来过的三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提及此事。
两个大人怕小家伙知道他们能听到她心声的事,小家伙则是怕两个大人知道,她不讲义气装睡的事——
江映澄昨晚本来还准备保持清醒伺机跑路的,可新换来的汤婆子实在太暖,她一个不注意就又睡着了。
心虚的三人用过早饭过后,了尘拿出了一大一小两顶帷帽,给身份特殊的两人分了下去,他们就按照原定的计划,朝着郊区难民营的方向赶去。
江映澄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赚积分去喽!】
在明泽帝的科普之下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两人,已然全面了解了“积分”的重要,做起事来也就更尽心尽力。
了尘租了一辆十分宽敞的马车,在路边的店里买足了一应生活用品,就连只有小家伙才会喜欢的糕点,也足足摆成了一个小山包。
马车到站时,小山包凹下去一个小角,江映澄眼神飘忽地打了个饱嗝。
了尘:“……”
钟承望:“……”
江映澄表情凶巴巴的,声音却很是软糯:“快、快搬下去嘛……”
……
三人一连探访了数个民间福利机构,直到江映澄的小荷包彻底瘪了下去,再抖不出任何一颗金豆子,这一日的活动才算是彻底结束。
忙上忙下了一整日的两人都久违地感到了一丝疲惫。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马车回到主城中时,落更的梆子声已经敲过了半晌。
头脑昏沉之中,了尘猛然打了个激灵:“嗯?殿下您刚才说了什么?!”
江映澄掏出她藏好的最后一张银票,献宝似的:“澄澄请伯伯们去天香楼喝酒鸭!”
两人听着整个京城最为火爆的青楼名从小家伙的口中幽幽道出,瞌睡彻底醒了过来。
什么酒?
断头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