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须臾,她眸中色泽森寒如冰,嘴角带着一抹嗜血笑意,“父君在宫中向来谨慎多疑,自来都有自己信任的心腹,但他给的药却出了问题......”
“如此,要么是身边有他人眼线,要么便是信任之人叛变了,你让宫中那人一并查下父君所信任的太医有何异常之处。”
影一低头,“是,主子。”
房间内黑色身影消失。
言云起偏头看向司空残雪,眼中充满疑惑,“五殿下,你之前可有受伤?若有,也是用的这药吗?”
闻言,司空残雪立即反应过来,双眸霎时瞪大。
每次用的药......
她看着言云起手中的药,缓缓在桌边坐下来,没有说话。
“若五殿下用了这药,且不止用过一次,却没有任何不适。”言云起眸心微敛,淡淡道:“不知五殿下可否告知我,你在上药这段时间,还接触过什么,才会导致你并未有事?”
司空残雪随着他的话,轻轻呢喃,“接触过什么......”
她记得,每次被父君抽打过后,回来皆是管家上药,而后她便疼的睡不着。
因为身上的伤痛远远抵不过心底的痛。
于是,她试着用酒来麻痹自己,掩盖自己的心伤,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忘掉父君对自己的恨,忘掉自己想要拥有却永远也得不到的情感。
——她,才能有一瞬的解脱,和释放内心的压抑。
......
痛苦的回忆止住,司空残雪陡然心中一惊,“酒!是本殿下的酒!”
她猛地看向言云起,“本殿下上药过后,唯一接触过的就是酒。”
不等言云起说什么,她连忙吩咐管家去将自己爱喝的酒拿过来。
在等管家拿酒的期间,言云起继续问道:“这样看来,九殿下是否在半月之前有接触过这药?”
联想到他手指上还没完全好的小伤口,言云起顿时明白过来,定然是当时九皇子无意中,用带伤的手触碰到了含有幻灵菌的药,从而导致他中毒。
“我观九殿下右手食指有一道小伤口,而幻灵菌中毒的方法,便是毒顺着血液,悄无声息地侵入人的身体。”
“那就是了,当时本殿下‘无意’受伤,上药之时恰被若若调皮闯入,于是他心疼之余,说要亲自给阿姐上药,所以——”
说到此处,司空残雪也明白过来。
所以,若若则是因为自己而中毒。
......看来父君这次倒没教训错,的确是自己害了他。
眼中不由染上自责。
言云起对她神情的变幻不感兴趣并未说话,房间一时安静下来。
不多时,管家抱着一小坛酒进来,摆在言云起面前的桌子上,打开酒封后急忙道:“神医请看。”
言云起点点头,一旁的冥雨极其自然的上前,将酒坛中的酒液倒在一旁拿过来的茶杯中。
因为这个动作,司空残雪淡淡看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道深思。
这不是冥殇的手下吗?
何时成了小神医的手下?
遥想当时雪山上冥殇的霸道警告,司空残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看来冥殇和这小神医的关系,或许已经私定终身!
敏锐如冥雨,自然没有忽视掉这道视线,不过她表情丝毫未有变化,甚至理所应当的挺胸。
她就是要光明正大的告诉所有人,公子,是她主子的。
一旁专注的言云起自然没有发现两人的细微小动作,他伸出食指,轻轻蘸取一滴酒液置于鼻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按理,本是一体的幻灵菌,那么它的味道该是一样的。
下一刻,鼻尖果然闻到一股同五皇女伤药一般的淡淡恶臭味儿。
言云起确认之后,说道:“没错,就是它了!”
“也就是说,这是解药?”
言云起颔首:“嗯。”
身边出现毒药,却又立刻出现解药,是无奈背叛,还是良心未泯,又或是另一波人的手段?
仅仅在这一日,言云起便感受到皇家的阴谋手段接连不断,这闵西皇室的水,只怕是深不可测。
不过,这与他无关,也无意参与其中,只待这解药喂于九皇子服下,自己确认无碍后,他们便可以回去了。
然而下一秒,他考虑到这酒甚烈,恐九皇子一个小孩子喝了不适,言云起提出,自己把酒拿回去细细研究,待把酒的烈性去除再给九皇子服用。
对此,司空残雪自然无异议。
于是说了一声告辞之后,冥雨上前抱着小酒坛,一行人转身离去。
目送一行人走远,司空残雪却并未收回视线,双眸定在某一个地方,脑海中却在急速的想着现下所发生的一切。
父君身边或有背叛之人,且这人听从命令,暗中经由父君的手给自己下毒,想来是想让自己不声不响地死去。
但,酒中却含有解药,难道是背叛之人良心未泯?或是那眼线弃暗投明?
不,不可能!她当然不会如此天真地想。
不仅不会如此想,甚至越细想,她脑中的思绪越发复杂。
这也是最令她想不明白的。
因为这酒不是别人所赠,而是母皇亲自所赐!
母皇,一个情感淡漠之人,生性多疑,心思深沉,对权臣多有忌惮。
对她们这些子女,表面一视同仁、不偏不倚,可谁又知她内心在想什么。
那么,她知不知晓她所赐的酒中有自己所需的解药呢?
或者说,那解药就是她命人加入酒中?
若如此,母皇定然知晓下毒之人是谁,可她本就忌惮外祖母手中兵权,又为何会命人暗中为自己解毒?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是她的女儿?
且她的解药又从何而来?难道那下毒之人明面上是凤君的人,暗中却是母皇的人?
只有这样,毒药和解药才会同时出现。
可若母皇不知晓此事,那又会是谁?
......而且,而且从神医的描述中,幻灵菌并不是常人便能培育的,那么知晓之人定是少之又少,可这样一来,下毒之人很可能也是解毒之人。
所以,是只有一个人对付自己却有所顾忌?还是说其实不止一个?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司空残雪盯着虚空,眼底波光流转,幽深莫测。
一旁的管家明显看出主子在想事情,没敢打扰。
她自己也是心事重重,毕竟今日之事,就是她也看出了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