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负阴而抱阳，相生亦相克。”
“成也天命，败也天命。”
“前辈，您说。”
“夫子能斩了陛下身上那条龙么？”
回头看向皇宫的白术听到刘汉这话，脑瓜子顿时嗡嗡的。
他到大周世界还没半小时。
这又是龙的又是天命的，他能听得懂？
所以他只能抬头望天，闭口不言装深沉。
好在刘汉的话就好像是钥匙，打开了酒楼众人一直堵着的话匣子，让白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夫子之志，如天上之皓日，曜及大周万民。”
“切，说的好听，那些愚民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夫子做那么多，还不是为了配合陛下演那出戏？”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圣人，夫子明知必死，却依然肯为百姓请命，还不够让你们这些蝇营狗苟言道一声佩服？”
“靖安侯家不孝子，你说谁是蝇营狗苟之辈？”
“尔父如今失势，尔不仅不知为父分忧，反而到处树敌，是不孝呼？”
“不仅不孝，今夫子挟民意铸天刀，你这小儿不仅不知道为君上分忧，反而还在这里大放厥词，还是不忠。”
“何止不忠不孝？我听闻他年前还在赌场坑了旸山侯次子，要知道那可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手足兄弟啊。”
“这样一说，杨谦这家伙岂不是不忠不孝不义？”
“谁知道他是不是在暗中还做了什么不仁之事？”
“能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者，何其蠢笨也？羞与其为伍...”
... ...
嘈杂声中，白术也对大周世界有了一些基础的了解，也对所谓的挟民意，铸天刀有了基本的了解。
就跟刘汉一开始说的一样，万物负阴而抱阳，相生亦相克。
大周世界的修炼途经，可谓成也命格，败也命格。
这个世界的修炼本质之一，就是人生来便有命格，人只能在自己命格涉及范围之内打转。
比如王侯子嗣天生贵胄命格，百姓子嗣天生黔首命格。
能读进去书的多有书生、文曲命格，练武资质好，能带兵打仗的，又多是破军、武曲命格。
命格这东西，可伴随，也限制了人的一生。
当然，命格这东西，虽然天生，但后天也不是不能改。
大周世界，改命方式有两种。
第一，顺天承命。
何为顺天承命？
皇帝儿子是皇子，皇子命格多为蟠龙。
皇子老大是太子，皇子被册封为太子以后，就是承天之命，命格从蟠龙进化成潜龙。
要是太子坐上皇位，那就是潜龙腾渊，命格升为真龙天子。
这就是顺天承命。
第二种改命方式，是逆天改命。
何为逆天改命？
人心所望，天命所归。
聚人望，改天命，逆天而行。
这就是逆天改命。
大周世界，凡俗百姓身如草芥，命如蝼蚁。
朝生夕死，命不由人。
但只要有人可以聚人望，起大事。
那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大周神皇，也免不了挨上一刀民意刀。
这民意一刀下去，哪怕大周神皇的真龙天子命格，也能被一刀砍碎。
至于为什么有人会说王夫子是在陪大周神皇演戏？
这事在大周高层可谓众所周知。
大周神皇身居龙气，凭借龙气在大周国界内纵横无敌。
六阶的神皇自称圣人，压得其他同为六阶的百家法脉首领，只能自称亚圣，半圣。
强是强，但问题是神皇短命啊。
龙气贵尊，排斥其他一切异种力量。
所以大周神皇强虽强，但百八十岁后也逃不了黄土一抔的命运。
久而久之，有点地位的人，也就猜到了皇帝想要破碎命格，重走仙道。
‘所以，真的是在演一场戏？’
‘就不怕这戏演到最后，天街尽是公卿骨？’
思绪间，白术就远远地到了那凝聚成魇云的灾气、死气、寂灭之炁，突然翻滚了起来。
“要来了么？”
... ...
三十里外，神都天街另一头。
天街两边，各大勋贵大门紧闭。
但墙后高楼上，身穿华服的人影绰绰而立，似是在看一出千年不遇的大戏。
宽达千米的天街之上。
往日非达官勋贵不可入一步的天街，此刻却是摩肩擦踵，挤满了从南西北三区汇聚而来的人潮。
商人、小贩、黔首、妓女、乞丐、戏子、武夫、狱卒...
他们手持残刀，或衣衫褴褛，或表面光鲜...
此时此刻，这些往日基本聚不到一起的人，全都寂静无声地立在天街上。
站在这个他们从未能，也从未想过能站的地方。
“来啦，来啦，夫子来啦~”
低语声从极远处传来，人群随之开始出现了骚动。
一条仅容两人并排而行的小道随之被人群空了出来。
空出来的小道上，头发花白，身穿发白儒袍，手持儒家经典的王夫子，昂首挺胸，大步而行。
30里外的白玉楼里，意识到主角出现的白术，也站起了身子，看向那个头发似乎些凌乱的老人。
他这一站，好似按下了一颗暂停键。
原先还有私欲传出的大周神京，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王夫子好像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整个神京，甚至是整个大周的焦点。
只见他伸手捋了捋头发，扶正了高冠，捯饬了一下身上略显凌乱的儒袍，随后对着对着四周拱了拱手。
下一刻，神京的天突然暗了下来。
唯留大周皇城灯火通明。
隐匿虚空的气运神龙似是察觉到了危险，在龙吟声中显现身形，以气运为燃料，点燃熊熊烈焰照亮神京东城。
随着赤红色的大周气运神龙点燃天地，百里外的天街另一头，有一道明亮，却不刺目的白光同样升腾而起。
那是王夫子的浩然正气。
白茫茫的浩然正气冲上天阙熊熊燃烧，似是化作了火炬引导起其后的不详黑云。
与此同时，王夫子那苍老的话音声，也传遍了整座神京。
“臣以为，诸盗皆生于大周之朝，太宗之遗德余泽去民也久矣。”
“贤臣斥死，庸懦在位，圣人不明，厚赋深刑，天下愁苦，百姓难活。”
“故，臣请大周赴死，留天下百姓一丝活命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