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水箱中，有好几个“美人鱼”跳着水中芭蕾。
    有男有女，他们手拉手，做出各种舞蹈造型。
    背后游动的海鱼，在光效之下，就像为他们伴舞，看起来美轮美奂。
    游客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这个表演好棒，真美。”
    “只不过鱼尾做的不是很好，能看到膝关节，有些出戏。”
    “要是真的美人鱼表演就好了，那哪怕是在南极，我都会漂洋过海追过去看，哈哈。”
    “可拉倒吧，真的美人鱼还轮到你？”
    ……
    游客随心所欲的谈论，却让身边的黎汐僵立在原地。
    一股恐惧从脚底蔓延上来，流向四肢，让她浑身发寒。
    她无法想象自己如果是以人鱼的状态被人类捕捉到，除了被送进实验室，估计也会这样，永远困在水族箱里。
    像其他海洋动物一样，驯化后被迫表演，供人类参观。
    待在这样一个方寸之地，一辈子没有自由，毫无尊严地活着。
    “怎么了？” 迟焱回头瞥到她煞白的脸色，关心问。
    然而，黎汐却沉浸在自己想象的恐惧中，身体微微发抖。
    迟焱皱起眉头，下意识伸手去拉她。
    不料，刚碰上，就被她像触电般，啪地一声重重甩开了。
    迟焱的手凝滞在半空中，眸底有些幽深。
    黎汐慌忙把挂在脸上的口罩拉了起来，遮挡起了半张脸，声音有些艰涩，
    “我，我没事，我们出去吧，感觉里面有点闷，呼吸有些不畅。”
    迟焱把手收回，插进了裤兜中。
    撵了撵指尖，上面还残留着对方一丝冰冷。
    声音淡了一些，“嗯。”
    三人出去后，迟景承看着前面非常沉默的两人。
    他也看出来他们好像闹了矛盾。
    迟景承满头雾水。
    他们什么时候闹矛盾了，他不是一直和他们走在一起吗，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成年人的世界，复杂的让他匪夷所思。
    三人不知不觉走到虎鲸场馆外。
    他们没有买任何动物表演剧场的票。
    只要一想到那些动物在背后遭受到了一系列的伤害，就不忍心看下去。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虽然这种性质的表演无法杜绝，凭个人之力也无法抵制。
    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去观看。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之际，突然听到虎鲸场里内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恐呼喊声。
    紧接着，十几名安保人员神色匆匆赶过来，催促着里面的游客和孩子赶紧离开。
    外面的游客不明所以问：
    “发生了什么事？”
    不断有人跑了出来，
    “虎鲸吃人，太可怕了！”
    “虎鲸疯了——”
    “什么？！” 其他的游客一片哗然，纷纷伸长脖子想看看里面的情况。
    但被安保人员全部拦住不让进去。
    一声鲸类长啸声突然传出来，黎汐浑身一震。
    她猛地望向场馆里的方向，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伴随着里面的人大批大批被赶出来，黎汐拔腿朝里面跑，
    “我去看看——”
    匆匆留下这么一句话，眨眼就闯进人群里消失不见。
    迟焱愕然半秒后，也连忙追了过去。
    迟景承微怔，刚抬腿也想进去，但被一个大人拉着，
    “孩子不要进去啊。”
    迟景承：“……”
    黎汐不顾安保人员的阻拦奋力往里面冲。
    当她跑到内场的时候，竟然看到一头虎鲸此时咬着训练员的一只胳膊，就像咬着一个破败娃娃玩耍。
    在水里浮浮沉沉。
    但很快，行为激进狂躁了起来，拖着人不断往金属墙上撞。
    “啊——”
    “快救人啊——”
    还没有离开的游客紧紧捂着孩子的眼睛，惊恐叫了起来，无法直视这么残忍的画面。
    也有游客怕孩子留下心理阴影，自发带着人跑出去不敢逗留。
    海洋公园的工作人员全部围着水池边，想下去救人。
    但看着这样凶猛的庞然大物，手脚打颤，不敢下水。
    众人在岸边束手无策。
    “卡卡，停下——”
    纵使他们再怎么喊叫，怎么吹哨子，这头名叫卡卡的虎鲸就像发了疯一样，虐杀着训练员。
    而被虎鲸拖在水里的训练员拼命挣扎着，连求救声都无法发出，生命危在旦夕。
    冲进来的黎汐，看着如此紧急的一幕，想也没想从看台上跳了下去。
    “离离——”
    刚追赶进来的迟焱，见她纵身一跳，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其他人看到一个游客跳了下去，魂都吓飞了。
    “你干什么吗——”
    “你他妈的不要命了，快上来——”
    然而，那个没上来，他们又听到噗通一声，又有一个人跳了下来。
    其他人：“……”
    完了完了，他们海洋馆完蛋了。
    海洋公园一个负责人捂着胸口，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就在众人惊心动魄的时候，黎汐比他们想象的速度还要快。
    在水底，她几乎瞬息游到了那只发狂的虎鲸身边，抱着它的头，在耳边开始吟唱。
    卡卡忽然安静了下来，并松开了嘴。
    训练员凭本能往水面上蹬。
    但因为体力不支，又淹进了水里，被快速游过来的迟焱一把捞起来，迅速拖去了岸边。
    岸边的工作人员见状，连忙把人拉了上来，并开始紧急抢救工作。
    另一边，在水里的黎汐安抚了卡卡后，浮出水面，游了过来。
    迟焱伸手一把把她拉了上来，紧紧抱住了她，声音微颤：
    “下次再这样吓我，我就把你锁起来，哪里也去不了，听到了吗？”
    黎汐连忙保证：“我水性比较好，不会有事的，我心里有数的。”
    迟焱把头埋进她的脖颈处，闭了闭眼，努力平复着心绪。
    刚才那一刹那，他从未如此惧怕过。
    他已经无法再承受失去她一次。
    “咳咳……”
    “醒了醒了，太好了！”
    那名训练员被众人极力营救后，恢复了意识。
    但由于受伤过重，被虎鲸咬过的手臂，几乎骨肉分离。
    被工作人员紧急送往医院进一步抢救。
    始作俑者卡卡游到黎汐的身边，用头搁在岸上，亲密蹭了蹭她。
    还张开嘴巴，发出一种很愉悦的叫声，表现出了特别喜欢和依赖。
    看的其他人心惊胆战，生怕它再次发狂。
    黎汐对众人笑了笑，
    “没事了，它现在很乖。”
    她摸了摸了它的头，满眼哀伤。
    它还是一个六七岁的宝宝，却满身是伤。
    虎鲸的智商非常高，是海洋中社会性高敏有情感的动物，和人类没有区别。
    黎汐无法想象它被带到这里给人类表演，遭遇过什么，才会让它狂躁到自残发疯。
    迟焱捕捉了她眼底的哀伤，紧紧握着她的手，带着无声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