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俗语:贼无情,赌无义,鸨儿王八心肠坏。
地方戏“苏三起解”中崇公道的开场白:你说你公道,他说他公道,公道不公道,自有天知道!小老儿崇(纯)公道!
关帝庙街的喧嚣声中,各种各样的人,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弥漫着落后、愚昧、迷信、欺骗等污秽气氛,仿佛把人们拉回到另一个时代。而镇政府前广场上,人流传动,人声鼎沸,成了科学、进步、文明、正义的教育平台。仿佛又把人们拽回到光明向上的今天。同处一个时代,同在一个村子,人与人之间思想境界如此差异,着实令人深思,发人深省。这大概就是新旧交替中传承与革新的时代碰撞吧?!
由多山县公检法联合组办的法律咨询点及计生办主办的图片展览,集中在镇政府前游客汇聚的广场上。
法律咨询点,摆着一溜铺着绿毯子的办公桌子,一溜闪着亮光的电镀软椅子上坐着一溜戴着大盖帽子的执法人员。他们一改过去那经常板着的面孔,热情地接待着来自各方的咨询。耐着性子向咨询者解释各种各样的有关法律方面的问题。并向公众散发各种各样有关法律知识方面的传单、小册子。执法者讲的仔细,咨询者听得认真,从什么是法,到如何认识、应运法,达到打击犯罪,保护自身利益,确实给人们上了一堂生动的法律知识课。也给那些心存侥幸的不法之徒敲响了警钟。
金骇浪站在咨询点前,看了很久,听了很久,越听越看,心里越慌乱。庙会前他就放下手中活儿,准备轻轻松松过个庙会,逛逛大街,看看大戏,喝喝烧酒,享享清福。昨天,他漫步街头时,被巴耳根一把拉住,他问:“干啥哩?”巴耳根说:“有个发财的门儿,你去不?”听说“发财”,金骇浪当然愿意,但他不明白发的哪门子财,便问:“该不是拦路抢劫吧?那俺可不敢干!”巴耳根说:“是降本求利的买卖,去了你就知道了!”
于是,两个人相跟着来到米田丰家。
掏空的三间屋子里,烟雾缭绕,人声嘈杂,一群赌徒吆五喝六,围着包工头杨九如呼叫:“开宝啊!开宝啊!怎了?怂了?”
杨九如手气太差了,输急眼了,面红耳赤,大汗淋漓。皮包里的十万块输光了,他想捞回来,便大声喊叫:“谁有钱?掏出来!按五分高利贷结算!”巴耳根把一沓票子塞到金骇浪手中说:“把这些钱扔给杨九如!”金骇浪一愣:“你怎不亲自扔给他呢?”巴耳根说:“俺放出去的不少了,怕狗日的赖账。你是新手,凭着金家的威望,没人敢耍赖!”金骇浪有点胆怯:“万一还不了?”巴耳根说:“怕啥?怕钱扎手?不白干,利钱给你一成!”
金骇浪照办了。没想到一场下来,竟无本取利五百块。尝到甜头的金骇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婪欲望,第二天早早钻进米田丰家里,五百块变成了五千块,他兴奋的打哆嗦,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一天五千,十天五万,一个月十五万,一年……!哈哈,俺要发大财了!”
突然,在门外放风的米田丰神色慌张地跑进屋内大喊:“抓赌的来了!”
赌徒们像炸了锅似的,四散奔逃。金骇浪心惊胆颤,跟着人们破门而出,逾墙而逃。杨九如刚冲到门口,正好撞到派出所老杨和卜元手里。
杨九如、米田丰等被拘押到派出所,金骇浪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急火燎,惶惶不安。他害怕杨九如他们供出自己来,几次找表哥卜元打听消息,卜元黑着脸说:“问这干啥?你是不是也参与了?”
金骇浪摇着头说:“没,没,俺只是随便问问。”
卜元正色道:“俺可警告你,咱村正在申报‘文明村’哩,你可别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有空儿到镇政府门前看看、听听,受受教育,对你有益无害!”
所以,金骇浪怀着忐忑的心情混在人群里,竖起耳朵聆听公检法人员讲解法律知识,越听越紧张,越听越害怕,派出所老杨犀利的目光,好像一直在盯着他,他感到头皮发炸,腿肚子抽筋,急忙退到人群后面,六神无主地转悠到计划生育宣传挂图前,茫然地瞅着那些硕大的男女生殖器发愣。
小面包这几天真是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又忙又累又开心。更让小面包开心的是那位姓贾的南方客商莅临她家小店,出手大方,一掷千金,比起自己那个缺心眼儿的男人来,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十一官甄惠从她手里拿走两千块到派出所把米田丰“赎”出来,灰头土脸的米田丰站在她面前时,她的气不打一处来,当着众人的面,指着米田丰的鼻子大骂:“你还不如死在里头干净哩!老娘那两千块是好赚的吗?告诉你,不把那个窟窿补上来,俺和你没完!戳在这儿干啥哩?俺真不想看你那副灰头脸,还不滚回家去照料住店的客人去!俺怎碰上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米田丰被派出所拘押两天,家里无人搭理他,心里不是滋味,又被小面包骂了个狗血喷头,一肚子火气突然发作:“老子帽子沉,压得直不起腰来!就这德性,不知道是你瞎了眼了还是俺瞎了眼了,挨骂受气谁接济哩?”
甄惠劝道:“吵啥哩?都忙乎乎的,还有工夫吵?快填饱肚子照料家里那一摊子去吧!”
米田丰狼吞虎咽地划拉了几碗剩菜剩饭,用袖头擦擦嘴,悻悻地走了。
十八日下午,卜元替杨九如交了两千块罚款,放出来了。卜元不客气地臭骂了杨九如一顿:“娘的,要不是为了保住文明村这块牌子,俺真不愿意搭救你哩!你这家伙成了破坏文明村建设的害群之马,是只坏了一锅香汤的臭老鼠,是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灰毛驴!是个不走正道的臭流氓!……”
杨九如从小生活优裕,只当大爷,不当孙子,是个出了名的硬茬儿,在派出所拘押三天,他只承认赌输了钱,不咬嚼任何人,老杨对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也不穷追。卜元看着杨九如那满不在乎的样子,火气腾腾地往上窜,真想给他两耳瓜子。杨九如既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低头忍着。
杨九如一出派出所,迎面碰上李连玉,不无关切地问:“出来了?没事了吧?”
杨九如火气十足地说:“能有啥事?挨了一顿臭骂!真倒霉哩!”
“你出来了,俺那口子哩?”
杨九如阴阳怪气地说:“你不知道吧?老杨被下放了!你家卜元当了所长了!”
李连玉说:“开啥玩笑哩?”
杨九如咬牙切齿地说:“告诉你家卜元,总有一天,俺会把他骂俺的话,一字不落地还给他!”
李连玉被杨九如挑衅的话噎的脸都变色了。
夜晚,舞台上一出折子戏“打渔杀家”结束,大幕落下,台下顿时显得昏暗,坐在台下的李连玉频频回首搜索卜元的身影儿,心里埋怨卜元不守时,这会儿了还不来。抢前台的人们一阵拥挤,她怕挤着儿子女儿,使劲儿扎撒着手臂保护着他们。突然,一块飞来的石头砸在李连玉的脑袋上,顿时血流满面,眼冒金星,跌倒在地。在人们的惊呼声中,谷莠主动挤过来救治,甄惠找来平板车,推着李连玉跟着谷莠一路小跑着进了河南岸医院。高音喇叭里传出高广的呼叫声:“卜元!卜元!你老婆受伤了!赶快到河南岸医院!”
卜元此时正在仇月鲜家里,听仇月鲜讲老爷庙算卦的尴尬事哩,听到喇叭呼叫,急急忙忙跑出去了。仇月鲜关好门自言自语道:“受伤了?真的假的?该不是骗俺吧?”
李连玉遭人暗算,卜元非常懊悔。说好了要陪妻子儿女一块儿看戏的,却被仇月鲜缠住脱不了身。他相信如果自己在妻子身边,那个坏蛋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即使那家伙敢于冒险,也会被自己当场抓获的。现在说啥都迟了,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了。可他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娘的,不管是谁跟俺作对,不该在俺女人身上下此毒手,等俺查清了,决不轻饶狗日的!”
李连玉当时被打懵了,很快就恢复了知觉,现在虽然伤口刺痛,但神智却很清醒。她埋怨卜元只顾外不顾家,连陪她看一场戏的时间都没有;她埋怨卜元太实诚,缺心眼儿,尽干些得罪人的事情,连累自己跟着受害。她抽泣着说:“你这人不是当官的材料,看人家高广多精,庙会上一次面都不露,每天不是在稻田里泡着,就是在办公室里猫着,人家在搞实验,写文章,邀功请赏哩,你就知道掐了头的瞎蜢似的往前冲,惹人不讨好的事就轮上你了!杨九如耍钱碰上你了,本村当户的,悄悄放了不就没事了?你倒好,硬把人家揪到派出所,罚款弄武的,图啥哩?罚下钱公家得了,惹下人自己担着,不是缺心眼儿是啥?你是没见杨九如那张脸,难看的怕人,人家迟早会找你算账哩!你惹人俺遭殃,划得来吗?”
李连玉的话让卜元为之一怔,一下子想到了那个生死不惧的杨九如,难道是那家伙干的?俺替他交的罚款,他不领情,反而恩将仇报,有这么坏的人吗?卜元打定主意与杨九如较量一番。
大概是义贯长虹、清正廉洁的关老爷不喜欢喜新厌旧、贪花作乐、狂嫖滥赌之徒吧,尽管杨九如年年“孝敬”有加,可关老爷不仅不保佑他发财,反而让他步步栽跟头。患难二十多年的结发妻子与他分手了,他一点儿也不愧疚,那个小鸟依人般的第三者终于名正言顺地坐在他的炕头上。谁知好景不长,去年包下的小煤窑,上边勒令封门停产,使他失去了任意挥霍的经济来源。庙会期间,参与赌博,落入巴耳根、吕耕田设下的圈套,十几万现款落入别人腰包,还欠下一屁股赌债。娇妻赌气走了,他又耐不住寂寞,在墙头这边窥视起隔壁老相好柳棉花来。
从前,杨九如与吕耕田投缘对味,过从甚密。土地下放初,吕耕田大权在握,把集体那点家当,或据为己有,或送给亲信,杨九如没少跟着沾光。在柳棉花的撺掇下两家廉价合伙“买下”第三生产队队房大院,拆旧建新,盖起一溜大瓦房,一家一半,墙挨墙,院挨院,为了来往方便,干脆在里院墙上拆开一个豁口子,两家人变成了一家人。
吕耕田经常在外边沾花惹草,不知道自己的老婆早就与杨九如勾搭上了。在吕耕田心目中,柳棉花是个不招异性待见的哈(丑陋)货,没有给他戴绿帽子的本钱(姿色),留在家里,十分放心。他每次外出“公干”,都要向杨九如打声招呼,拜托杨九如抽空儿照顾一下自己的家小。真是天赐良机,好色的杨九如与不安分的柳棉花厮混到一起了。
柳棉花确实生得很难看,大颧骨,大鼻子,大嘴巴,大板牙,身材像个大肚坛子,粗胳膊粗腿,没有一样是顺眼的。可她忒爱打扮,什么化妆品时兴用什么,什么衣裳时兴穿什么。是生性淫荡还是荷尔蒙过盛,她总觉得吕耕田乏力无能,没有激情。于是盯上了花花公子似的杨九如,麻将桌上眉目传情,麻将桌下手脚牵线,硬把杨九如揽在自己的石榴裙下。杨九如给了她难言的快乐,她也倒贴给杨九如很多美酒佳肴。
一次吕耕田贩运小豌豆走了半个多月,柳棉花把杨九如关在屋内不分昼夜地淫乐,把个好色的杨九如累得几乎爬不起来。
自从杨九如与前妻离婚又娶了新媳妇,柳棉花眼红嫉妒恨,把打通两家的墙封起来,不再与他来往了。吕耕田还埋怨柳棉花不近人情,不该疏远好友近邻。但在赌场上,吕耕田却从不手软,那才叫“赌场无父子,不葬良心不发财”哩。
四月十八入夜,杨九如寂寞无聊,无意间听到隔壁两口子拌嘴——
“你去哪儿?”柳棉花问。
“看戏去。”吕耕田答。
“哼,不一定去哪儿鬼混哩!”
“尽说你娘的废话!”
“你要在外边花心,俺就在家里给你养野汉子!”
“嘿……!”吕耕田一阵冷笑后说:“就你?哪个瞎眼的敢上手哩?你给俺养一个让俺开开眼!哈……!”咣当一声,吕耕田推开大门走了。
柳棉花喊道:“真当俺没人待见哩!你这个死龟王八蛋!”
此时,杨九如拿了把凳子放在墙根下,登上去,探过头去叫道:“棉花,你好?俺想着你哩!”
柳棉花吃了一惊,生气地说:“滚一边去!你这个没良心的,如今有了那小狐狸精,早把俺忘了,还想俺?谁信哩?”
“俺真想你哩!”
“俺不想你!”
“棉花,多年的情分难割舍哩,俺过去了!”
“你敢!不怕吕耕田打断你的狗腿!”
“他看戏去了,俺怕啥哩?”“咚”一声,杨九如从墙上跳下来,把柳棉花抱在怀里,亲了一口。
柳棉花瘫软在杨九如怀里:“你个没良心的,俺那好酒好菜全喂了狗了!”
“棉花,你对俺的好,俺这辈子都记着哩!”
他们斯搂斯抱着进了那间久违了的卧室,柳棉花迫不及待地赤条条躺在炕上,她想把多日的欠缺弥补回来。
恰在此时,吕耕田神色慌张地闯进卧室,杨九如连裤子都没顾得揪起来,就被堵在屋内,尴尬地站在吕耕田面前,柳棉花在杨九如背上推了一把说:“愣啥哩?还不走!”他这才想起夺路而逃。吕耕田一把揪住杨九如骂道:“日你娘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哩,你居然敢欺负俺的老婆!俺瞎了眼了,交了你这么个狼朋友!”
杨九如跪地求饶:“哥,俺不是人,求哥放过俺这一遭,从今往后不敢再踏进你家半步!”
吕耕田真想宰了杨九如,以泄心头之恨。但他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那样两败俱伤的事,他不想干,他想让杨九如付出倾家荡产的惨痛代价,便咬牙切齿地说:“放你不难,你得赔偿俺的损失!”
杨九如点头答应:“赔,俺赔!”
“拿出三万块,一笔勾销,不然,俺就告你入室抢劫强奸!”
柳棉花披着衣裳说:“你在外边泡女人,谁管你来?”
吕耕田狠狠地搧了柳棉花一个嘴巴子,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娘们儿!事到如今,胳膊肘子还往外拐哩!”
杨九如说:“棉花,少说一句吧,都是俺不好,俺这就回去取钱去!”
吕耕田嘿嘿冷笑着说:“杨九如,你当俺是三岁孩子?放你回去取钱,你不回来俺到哪儿找你去?你不认账,俺又能怎样?你得给俺立个字据才行哩!”
杨九如说:“行,俺就给你立个字据!”
吕耕田说:“俺说,你写。”
于是,杨九如给吕耕田留下一张欠款字据:“今借到:吕耕田现金叁万元整,定于本月底归还,若有延误,每天按本金十分之一的利息递增。借款人:杨九如。某年四月十八日立。”
吕耕田把杨九如写的欠款字据看了一遍,装进自己兜里说:“月底还不上,俺带着人去抄你的家去!”杨九如答应着逃走了。
杨九如本来是个不怕事的硬汉子,今天为了保护柳棉花,只好当孙子,这让柳棉花很受感动,她目送杨九如走出门去后,说:“这比杀人还损哩!你还不如把俺也杀了干净哩!”
吕耕田一脚把柳棉花踢倒,狠狠地暴打了一顿。倔强的柳棉花一动不动地死挨着,直到吕耕田打乏了,坐在凳子上喘粗气儿。披头散发的柳棉花猛地一头把吕耕田撞翻在地,怒吼着:“俺不想活了!你打死俺算了!”
吕耕田看着柳棉花那拼命的样子,有点害怕了。“这娘们儿镇里有个哥哥,自打进了吕家门,呼风唤雨,当家作主,没人敢招惹她,硬是让俺惯坏了。今天这事儿,只能忍气吞声地过去算了。要是真闹出点事来,那就不上算了。”想到这儿,吕耕田叹气道:“算了,俺不打你了!睡吧!”
柳棉花骂道:“你当老娘是好欺负的?俺今儿个做下没理的了,让你打几下出出气算了,你倒狠心下得手,往死了打俺哩!你在外边干的那些花花事儿,当俺不知道哩?俺是忍让着你哩!告诉你吧,你能俺就能!当龟不认龟,吃不上莜面打块垒,你有初一,俺就有十五!你看着办吧!”她甩掉衣服,抚摸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哼哼唧唧地钻进被窝里。
吕耕田骂道:“你这骚娘们儿,迟早把你送到交配站去,让大牲口日死你!”
吕耕田平时过庙会看戏,不到后半夜是不会回家的。他总有办法找一个带骚味儿的娘们儿,痛痛快快的玩一场,方才分手。今儿个这么早回家,纯属意外,原来是他把李连玉打伤,趁乱逃离现场的。
开始,吕耕田站在人圈外,两只眼睛在女人堆里搜索猎物,。突然发现李连玉频频向外张望,他料定这娘们儿在等卜元,正赶上台下昏暗拥挤,一片叫声,一阵混乱,他从脚下捡起一块石头,随着拥挤的人流来到李连玉身后,惊慌失措的李连玉光顾着保护孩子们,猛然遭到袭击,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姣姣、铭铭大声啼哭:“娘!娘!你怎了?”人们喊:“别挤了!别挤了!”吕耕田趁乱钻出人群,逃之夭夭。
吕耕田走在大街上,回眸无人跟踪,靠在电线杆上舒缓一下砰砰乱跳的心脏,由心悸变得兴奋起来。“娘的,怕啥哩?无毒不丈夫!谁让他卜元抢了俺的班,夺了俺的权,还赶尽杀绝,清算俺的账务哩!狗日的想整死俺,俺就让你吃点苦头!反正你在明处,俺在暗处,让你狗日的干啥都提心吊胆的,防不胜防哩!”
当吕耕田喜滋滋迈进自家门槛,柳棉花真的给他接人养汉子了。那一幕让他吃惊,让他愤怒,让他感到羞辱,柳棉花居然勾搭上了自己最靠得住的朋友杨九如,这让他有点始料不及。事情发生了,自然不能便宜了杨九如。回头想想自己干的那些缺德的花花事儿,哪一个女人是心甘情愿的?哪一家男人愿意戴绿帽子?今儿个轮到自己了,不声不张拿到三万块钱赔偿,也就了结了。想到这儿,也就心平气和了。他看看蒙着头睡觉的柳棉花,又把仇恨转嫁到杨九如身上。他知道杨九如与卜元因抓赌结下仇了,李连玉被打伤这事,正好算在杨九如头上,只要在背后搧搧风、点点火,让卜元猜疑杨九如,那就有好戏看了。
让吕耕田失望的是卜元与杨九如并没发生任何口角。高广查访过当日在场的很多人,都说杨九如好赌,指不定在哪儿耍钱哩。派出所老杨说:“台下拥挤,场面混乱,谁也无暇注意身边有人行凶伤人,无人指认,无有证据,真不好查哩!”
更让吕耕田失望的是杨九如写下的那张字据,不知啥时被柳棉花掏走了,杨九如从心底里感念柳棉花对他的好,在吕耕田面前趾高气扬地矢口否认有过借钱字据那回事。吕耕田那真是蝎子扎o了,干疼没的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