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县里来了工作队1
作者:腐败小鱼干   滹沱冰融又一春最新章节     
    土话:狗急了跳墙,猫急了上房,兔子急了还咬人哩!
    文话:忍痛割爱,断尾求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县里有左一白,镇里有田禾,村里有金大浪,他们上下其手,玩弄是非于鼓掌之中,毁灭证据于一夕之间。虽然他们没敢明目张胆地追究举报者的责任,但却把他们宣传成一伙“说话没量料,办事不可靠的二杆子”。蒙受这种打击,让卜元他们心里都窝着一团火。
    李煌、傅金成又揣着挨家挨户捐来的路费,带着干粮上访了。他们绕过县城,直接到了地区。住在一个最省钱的小旅馆里,到信访办溜溜等了两天,总算把举报信递进去了。一位特别威严的首长接待了他们。首长没看那些书面文字,而是耐心地听他们讲述事情的经过细节,而后拨通多山县电话,而后对他们说:“回去吧,县里很快派人下去调查处理的,不要再乱跑了!”
    区首长的话真管用,上访群众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了多山县公检法联合工作队。反贪局何副局长任工作队队长,一进村就给了吕耕田、金大浪一个下马威,严肃地命令他们: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深刻反省自己的问题,不准搞串联,做到随叫随到,积极配合。并拒绝吕耕田、金大浪他们精心安排的有关住宿、饮食等优厚待遇。明确表示,发扬光荣传统,深入农家,吃派饭,察民情、访民怨,做老百姓的知心朋友。这可乐坏了上访群众,他们奔走相告,为自己的正义之举加油打气。他们说:“光荣传统又回来了!”、“昂首村的老百姓有盼头了!”
    那些胆小怕事的、打了退堂鼓的,好像有了主心骨了,主动找工作队反映问题,大胆地揭露吕耕田、金大浪、甄惠他们贪污腐败、欺上瞒下诸多事实,老百姓积压了很久的怒火燃烧起来了!但是,他们忘了一条,如今不是土改说理斗争的时代,他们想斗倒高智商的吕耕田、金大浪、甄惠,谈何容易。
    这几天,吕耕田、金大浪、甄惠一直提心吊胆地等待着工作队的传唤,尤其是甄惠,真个是心慌意乱、如坐针毡,仿佛大难将至一般。
    自从工作队进村,魏有才就躲起来,再也没敢给吕耕田传递消息。吕耕田骂道:“魏有才,软骨头,靠不住的三姓家奴!”
    柳棉花幸灾乐祸地说:“三姓家奴是三国里的吕布,除了贪财好色,也是你们吕家一个英雄人物哩!魏有才顶多算个舔屁眼的狗罢了!”
    吕耕田搧了柳棉花一个嘴巴子,骂道:“你这臭娘们,一到关键时候就露出二心来了,魏有才再不怎地,也比杨九如强哩!”
    倒是那个吴乃珂够交情,不避风险,给金大浪通风报信,谈论一些村里的事情。谁谁谁找工作队谈话来着,谁谁谁在大街上公开反对村干部来着,说的有头有尾。金大浪骂道:“日他娘的,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擂,患难见真情,吴乃珂,俺金大浪若闯过这一关,绝不忘记你的忠诚!”
    欢欣鼓舞的一天,不知不觉过去,人们的生活节奏依旧平静如常。一个月色昏暗的晚上,柳棉花闯进镇政府,悄悄把田禾请到家中。吕耕田金大浪实在憋不住了,只得向田禾讨教应对时局的法子。田禾一进门就埋怨道:“怎了?坐不住坡了?你们怎就省不得以静制动呢?让他们去吵吧闹吧,等他们吵闹得工作队厌了烦了,自然就有机会了。记住了,不急不躁,稳住阵脚,见机行事方是上策哩。”
    吕耕田说:“眼下最要命的是甄惠的账务问题,他一完蛋,谁都得跟着受牵连呀!”
    田禾说:“俺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俺也懂得丢卒保帅的道理。你们得为甄惠想想办法,如何脱困?把他安顿好了,啥事都好办了。甄惠就算贪污了,也有一万种理由去挽回哩,你和金大浪替他出点血,让他死心塌地为你们当替罪羊,这事不就结了。”
    吕耕田点头说:“俺就担心甄惠恨俺们见死不救,把俺们攀扯出来哩。那样,俺们成了一条绳子拴着的三只蚂蚱,谁也蹦跶不出去了。就当是花钱免灾哩,俺替他出一万块!”
    金大浪说:“娘的,都是甄惠那臭账惹的祸,工作队拿他开刀不开刀,已经是死老虎了!难道他敢把咱们咬出来?”
    吕耕田说:“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哩。只要咱们帮着他主动退赔,争取宽大处理,他没事了,咱也就没事了。”
    金大浪说:“娘的,按理应该是谁屙的屎谁擦去,替他出钱,不等于让他拿着咱的钱c操咱的屁股吗?真他娘不上算。”
    田禾说:“何副局长已经部署好了,先从查账入手,镇里配人协查,俺正不知配谁合适哩?”
    吕耕田说:“这倒是个好机会。咱们找几个可靠的人帮着查,只要把这几个人安顿好了,那就万无一失了。”
    田禾说:“找人的事明天一早就得办妥,别耽误了!”
    金大浪说:“这你放心,俺连夜去办。”
    田禾一再叮咛:“这段时间,你们得学会忍着,尤其是金大浪,把你那臭脾气收敛一下,吩咐你那些家人们,少在街上添乱!另外,有关计划生育的问题,一定要把漏洞堵死,吩咐那些花钱买节育证的,死都不能承认,口径要一致,不能一人说一套,把当事人绕进去。懂吗?这可直接关系到任副县长的声誉!”
    果然,次日,何副局长把吕耕田叫去,了解甄惠的账务问题,吕耕田表现的十分痛苦,他捶胸顿足、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说:“何局长啊,一切都是俺的错啊!俺当时看甄惠这人表现积极,又是‘三朝元老’,精通账务,就把会计的担子交给他,谁知他越老越糊涂,把账记的一塌糊涂,给领导们添了大麻烦,给村里造成大损失,给群众造成不信任,给干群关系酿成大误会。俺要求借这次机会,彻底清查他的账目弄个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给村民一个交代,也还俺一个清白。”
    田禾问:“你能给找几个懂账的‘活文’吗?”
    吕耕田说:“能,能。姚庄有个姚三采,本村有个古文秀,都是多年的老会计,一定能胜任。”
    何副局长说:“那好吧,就让他们来配合工作队甫唯清、任亦鹏他们查吧。你和金大浪都是当事人,需要对每一笔收支认真查对,真实地梳理清楚账目的来龙去脉,谁的责任谁承担,给村民一个满意的答复。”
    吕耕田亲自把姚三采请来,安排在丁字路‘老米点’休息,并吩咐老板娘:“只要姚会计高兴,花多少钱找金大浪报销,”他趴在老板娘耳朵边小声谑狎取笑道:“有好黄米尽管伺候着,俺不会亏待你这老鸨子的!”
    老板娘嘻嘻笑着说:“吕书记,你那鬼点子俺知道,俺是个买卖人,只要有钱赚,俺就让咪咪伺候他,管保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这边,金大浪到观音殿找古文秀,古文秀正靠在被子上闭目养神哩,听见有人开门,就哼哼唧唧地问:“谁?”
    金大浪从来不把古文秀放在眼里,常说:“一块朽木头,混了一辈子,光棍一条,识几个字,会拨拉几下算盘,有球用哩!”他不打招呼,猛地推门进来,看见古文秀那副穷酸样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穷秀才!梦见姒妮子了吧?看看你那样儿吧,头发长的像卷毛狗,脸儿瘦的像干窝瓜,衣裳脏得像讨吃鬼,真是有辱斯文哩!回头俺给你找把破扇子,不用化妆,活脱脱一个疯和尚!哈哈哈……!”
    古文秀自尊心极强,对于金大浪的戏谑调侃,十分愠怒,不客气地说:“平白无故被马蜂蜇了一下,真是见了鬼了!”
    金大浪知道古文秀在骂他“马蜂没嘴——屁股伤人”,但是今天有求于他,只好把态度变得谦恭一点,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赔礼道歉说:“对不起,怪俺口没遮拦,把玩笑开大了,古秀才,村委会有请您哩!”
    “干啥?”
    “查账。”
    “查谁的账?”
    “甄惠的。”
    “噢,十一官阿,不用查。”
    “为啥?”
    “明摆着哩!”
    “明摆着啥哩?”
    “自古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俺是个快要就木的人了,不愿意再结恶缘,你走吧,就说俺有病在身,不能如命!”
    金大浪火了:“穷秀才,别摆你那酸架子了!给你脸不要脸,小心俺把你这点穷行李扔出庙门去!”
    古文秀说:“从古至今,官家不使唤病人!”
    金大浪说:“你那是啥病?单相思!老流氓,当俺不知道哩,那个小尼姑一来,你比谁都精神哩!”
    古文秀被点到痛处,不由大声咳嗽起来,脑袋杵在炕上,屁股撅在天上,双手拍打着炕沿,腰部因喘息缩成一座拱桥,把大口的带着血丝的浓痰吐在炕上,又伸脚把那肮脏的痰液擦掉,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喊道:“你这个,你这个要命鬼!快,快滚!滚!!滚!!!”
    金大浪看见那糊在古文秀脚上的粘稠带血的浓痰就恶心,看到古文秀那弯曲成虾米的样儿就害怕,屋里那股难闻的气味,直往他鼻子里窜,他皱着眉头,用手搧着,嘴里骂着:“臭死人了!脏死人了!呸呸呸,要死,等俺走了再死吧!”他急忙逃出那间阴暗的小屋。
    大殿上传出印觉和尚的诵经声:“南无阿弥陀佛!……”
    金大浪骂道:“日你娘的,弥陀佛球哩,见了荤腥就流口水,见了女人就迈不动腿,攒几个钱就量黄米,也算个出家人!”
    在村委会办公室里,甄惠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在何副局长跟前诉苦:“何局长哦,俺真不是有意的啊!别说一万八,就是一百八,俺也没那个胆子啊!都是俺人老了,糊涂了,才弄出这不明不白的糊涂事来。俺现在在人们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是俺一个人把新班子的形象弄臭了呀!是俺给领导们出了这么大的难题呀!俺现在真有死的心肠啊!”
    任亦鹏瞅着甄惠那副可怜相,叹了口气说:“甄惠,你先别哭天抹泪的,好好想想,账无绝算嘛,或许是哪一笔背着哩!”
    姚三采秉承吕耕田的旨意说:“从收付数字看,的确有些出入。俺想,是不是还有那些没有结算的经济往来问题?或者说还有些条据迟迟没能报上来?才造成账实不符的?贪污不贪污,现在下结论尚早哩!”
    任亦鹏说:“何局,俺看甄惠也不像个奸猾人,再给他点时间,让他仔细想想,没必要好几个人天天陪着他消磨时间,就让姚会计和他慢慢查吧!俺想抽点时间下去走走,或许比坐在这里收获大点。您看?”
    “好吧,就让甫唯清负责查吧。”何副局长清楚,任亦鹏的哥哥任亦鹍是县里主管计划生育的副县长,全县计划生育工作出了诸多纰漏,尤其是把节育证当商品买卖,在全国恐怕是绝无仅有的丑事,这直接关系到任亦鹍的声誉、地位、前途、命运,任亦鹏受哥哥之托,当然想弄个“水落石出”。说白了,就是想把这件事消灭在萌芽之中,为哥哥扫清障碍。何局心里不满,但不得不给予方便。
    其实,卜元的下台,吕耕田的上台,没有左一白、任亦鹏他们推波助澜,能是现在的局面吗?各有各的用人标准嘛!怪就怪卜元不会来事儿,连最起码的尊重领导都不懂,还怎么在官场混?任亦鹏不相信刚刚上台的吕耕田有那么大的胆子,那么大的胃口,敢把集体的财产囫囵吞下去。他也不希望金大浪这个由好友李田原鼎力扶持的“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型人物发霉腐烂。因而,他更不愿意这两位在牟县长跟前大红大紫的榜样,因贪污腐败被司法机关羁押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