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了几个月之后，天水观的第二次考试开始了。
    上一次和陆天师交流的人中，有几个人表示修道水平大有提升，也有人像杜笙那样，表示不太记得了。
    已经交流过的人依然有机会和天师再次交流。
    第二次的考试结束了，曲椿看到大门缓缓关闭，他和杜笙两个人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
    杜笙冲他撇撇嘴摊开手，那意思是，勉为其难的我又入选了。
    曲椿：“……”
    杜笙这一次与天师交流，时间翻了一倍，整整十六小时。
    杜笙最后出来以后，觉得非常疲惫。
    杜笙不怎么说话，他看向曲椿的眼神遥远而深沉。
    ——罕见，很罕见。
    曲椿还来不及调侃，杜笙就沉沉睡去。
    杜笙醒过来以后对曲椿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曲椿说：“你人格变了。”
    杜笙没有接他的调侃，而是说：“你觉得我有暴力倾向吗？”
    曲椿：“……”
    “或者说，你见过我因为暴怒做出什么离谱的举动吗？”
    曲椿想了想说：“你因为老吃豆角口味的营养剂摔东西那次？
    杜笙说：“……难得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实际上，我在梦里，毁灭了天师，确切的说，是‘机械天师’。”
    曲椿不解：“……为什么，你说发怒，你在梦里被激怒了吗？”
    杜笙一边回忆一边说：“很奇怪的感觉，我觉得我自己没有发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有一个声音，在说，毁灭他……毁灭他……”
    “毁灭……我……”
    杜笙没有说话，曲椿望着杜笙。
    “我有点分不清楚，那是我的声音，还是天师的悲鸣。”
    沉默了一会儿，曲椿说：“下一次我要和天师进行意识交流。”
    杜笙说：“好，不过你先要通过考试。”
    “……你有什么经验分享？”
    杜笙正了正肩膀：“正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你给我说重点。”
    “好吧，你前两次考试不是没选中吗？这说明了什么？”
    “什么？”
    “说明你要反着来！这也就是我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你之前怎么考试的下次就换一种表现。”
    “……”
    虽然有点不情愿承认，但不得不说，杜笙的思路是对的，当然也和曲椿自己的猜想一致。
    ——话多，有利于入选。
    第三次考试，曲椿尽可能的用很慢的节奏说很多的话，并且包括新奇的观点，曲椿终于得以与天师交流。
    这一次曲椿和杜笙都通过了考试，连同通过考试的六个人一起，在大殿八卦阵的不同方向坐下，通过脑机数据线一起与机械天师的意识连接在一起。
    曲椿从意识之海出来之后，看到了杜笙凑近的大脸。
    原来已经过了十二个小时，而在六小时之前杜笙先出来了。
    杜笙说的没错，曲椿不太记得交流了什么，只记得有很多碎片信息。
    金色的碎光，银色的雨点，火焰流动，溶于水波，沉入大地……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还有，疲惫。
    相比交流了什么，梦反而更清晰。
    曲椿梦到了陆天师。
    天师在花园里浇水，那是真的花，不是全息投影。
    曲椿和天师交流，谈论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后来他们去大殿里面。
    天师说：“我们把那个‘放下’来。”
    他说的是机械天师。
    在梦里大殿已经破烂不堪，光从殿顶的洞中透射出来，洒落在身上，有点晒，可以看到一点点天空的云，很美。
    曲椿切断了所有电源，放下机械天师。
    天师说：“你做得很好，不愧是……”
    曲椿醒了。
    “我也梦到了天师……”
    曲椿把意识交流的感受以及做的梦讲给了杜笙，两个人都觉得，或许这其中有什么天师的提示。
    “我们可以起卦看一下。”
    杜笙说着掏出了三枚铜钱。
    曲椿说：“这是多么古老的技法。”
    现在可以用随便任何电子产品起卦，还是全息投影的。
    杜笙说：“这是千年的传承，自然有留下的理由。而且不用担心数据会泄露，真正的‘祖宗优选’。”
    听到杜笙重音放在“祖宗”上，曲椿看着他扬起头的样子挑眉说：“……你最好说的是真正的‘祖宗’。”
    杜笙嘿嘿一笑。
    ——问天师有什么提示给我们？
    二人起卦。
    出卦：是阴·阴·阳——下卦是个艮卦，初爻和二爻变。
    再继续出：是阳·阴·阴——上卦是个震卦，四爻变。
    答案是雷山小过，三个爻变之后是地天泰。
    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
    “这个卦象很有意思啊……”
    曲椿看了一眼杜笙继续说：“小过，小小的过失。”
    杜笙点点头：“上震下艮的小过卦，是山上有雷的象，所以卦辞说有一句在说，不宜上，宜下。飞鸟遗之音……你怎么看？”
    曲椿说：“飞鸟在空中飞过，警告人们，登高有险，因为飞鸟看到了危险，所以提醒人们。”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杜笙说：“飞鸟是陆天师……”
    曲椿说：“提示是，不要再向上探索，意识交流，有问题。”
    杜笙望着曲椿说：“我们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你可以把‘好像’去了。”
    曲椿接过三枚铜钱：“我们可以起卦看看到底有什么问题。”
    ——问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问题？
    二人起卦。
    出卦：是阳·阳·阳——下卦是个乾卦，初爻和二爻变。
    再继续出：是阳·阳·阴——上卦是个兑卦。
    答案是泽天夬，初爻和二爻变之后是泽山咸。
    夬卦是一个变化的卦象，要警惕周围的环境。
    二爻在上，爻词是，惕号，莫夜有戎，勿恤。
    这个爻词是在说，恐惧地惊叫，因为夜里有敌人来袭，但没有危险。
    杜笙说：“夜里的敌人，需要警惕的人。”
    曲椿说：“也就是说暗中的敌人。”
    杜笙说：“原来天水观里竟然混入了‘敌人’，‘敌人’是谁？”
    两个人很快开了第三个卦，问暗中的敌人是谁。
    然而面对卦象，曲椿和杜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第三个卦象是乾卦，二爻和五爻变，之卦离为火。
    五爻在上为重点爻词。
    乾卦是学习六十四卦最先记下的卦象，他们几乎烂熟于心。
    乾卦五爻的位置就是君主之位，也就是最高领导之位。
    曲椿和杜笙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望向对方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了他们已经知晓的答案。
    ——是吴住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