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起来很快,尤其是山里。
一到冬季,风刮起来就像刀子,从家中的各个空子钻到人身上,冷的人发疼。
而李竹他们此时正在做的,就是韧皮纸。
不晓得韧皮纸是什么,没关系,只要记得它是用来糊窗户的就可以啦!
李竹家窗户上做的时候就留有木格,从夏到秋,她都是拿了稻草编制而成的草帘子遮挡光亮和风雨,作用尚可。
可到了冬季,凛冽的北风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所以她得抓紧把窗户纸糊上。
时下糊窗户的东西其实不多,普遍就是穷人用纸,富人扯纱。
说是纸,其实是以树皮、麻布为原料做成的韧皮纸再泡了桐油,可比纸扎实厚重多了,最主要的,还透光啊!
这韧皮纸一糊到窗户上,屋里亮堂堂的,多好啊。
只不过,这东西顶多也就用一年,常常到了年末,就已经损坏,又得找齐材料做新的。
所以,糊窗户也费钱费人呢!
秋满做事时专心致志,除了刚瞥见一只大老虎在草地上时吓了一跳,其他时候都认真的在跟菜园的土做斗争。
春来人活泼,也就不是很专心,既怕老虎,也好奇李竹她们在做的事,这边踩虫子、收集地龙,那边还要分一只眼睛在李竹身上。
村长手里的拐杖敲了敲石头,“小丫头,做事要专心。”
春来缩缩脑袋,老老实实弄虫子。
李竹的窗户纸做好的时候,天更凉了,若是只待在屋子里不走动,很快就会手脚发冷。
但若说这时就加厚衣裳盖厚被子,又穿不住盖不得,得闷出一身汗。
这些保暖的衣物被褥可都得到了冬天再用。
秋满帮着她把窗户都糊好,家里霎时温暖许多,李竹跺了跺脚,倒了杯热水给秋满。
为了回报秋满帮她糊窗户,李竹把家里存的竹子取了大半出来,据她砍回来也不过几月,虽不复青绿,但还扎实坚韧着呢,正好拿出来给秋满做菜园的篱笆。
除了把菜园的篱笆竖起来,防止小鸡、小鹅之类的糟蹋他们将来要种的菜,秋满每日还要把地翻一遍。
李竹给他那儿匀出了一部分农家肥,秋满每回都得边听李竹教习边捏着鼻子给地浇肥。
据李竹说,等下了雪又化雪,他就得来翻土,把虫卵啊幼虫啊都冻死在土里,开了春种菜才能少些虫害。
初冬前,白云的猫窝有了两个稻草垫,馒头的窝则被厚厚的稻草铺满。
兔子一家所处的竹篓也被垫上稻草杆,五只长大的小兔崽在软乎乎的稻草垫上打滚。
就在李竹日常穿着两件外衫瑟瑟发抖,准备斥资去刘呦家买棉花,用家里的布料给自己、秋满、春来各做一套棉衣时,喻霄终于从凌霄县回来了。
看着下巴上冒着胡茬的男人,李竹心里一紧,差点把斧头拿出来砍人。
好在她还没把自己的未婚夫婿全然忘记,反应过来赶紧放下斧头欢喜的迎上去,“你回来啦!”
喻霄都准备把手臂展开和她来个深情拥抱了,就见李竹敷衍的说完这句话,伸长脑袋往他身后瞧。
让、她、看、看,她的床啊、桌椅板凳啊、其他零七八碎的啊,喻霄都带回来了吗?
喻霄:……应该给这些东西安腿,就让它们自己跑回来,自己押后当惊喜。
喻霄无奈的把这姑娘的脑袋捧回来压在胸膛上,强行拥抱了一下,假装是李竹喜极而泣。
李竹稍稍配合了一下,又扬起脑袋眼睛亮亮,“东西都在船上是不是?你等等啊,我把长耳套上,借呦姐家的板车去运。”
喻霄沉默一霎,“长耳是谁?”
他走了几年了吗?怎么李竹家又进新人了?
李竹:……不是,人我用“套”这个字啊?
她看着出门一趟可能脑子坏了的未来夫婿,“是咱家那骡子啊,我取的名,好听不?”
喻霄松口气,“好听,太好听了。”
于是,急着回家见人都没略作休整的喻霄,又随着李竹去借车、套骡,往西山河去搬东西。
李竹要的盖后院的砖石其实不多,他先叫上秋满跟自己运了两趟,最后才把李竹心心念念的木床和桌椅板凳带回家。
砖石堆在李竹的小院里,看着略显杂乱,她却十分满意。
这下家里的小家伙能有过冬的地方啦!她不用担心它们冻死了。
而等她见到那还拼接好的木床,其实呆了一会儿。
讲实话,这是她长到十七岁,第一张,唯一一张,正正经经的木床。
她把那床头、床板、脚踏都仔仔细细摸了一遍,又要细细去看花纹。
喻霄把这姑娘提溜到身边,叹口气,“我先给你搬进屋装好你再摸?我还有东西没给你呢。”
他买了礼物回来的!可李竹眼里都是她的“宝贝们”,唉!
李竹目不转睛的看着床,又看看刷着暗红漆的一套桌椅板凳,笑的合不拢嘴,“嗯嗯!”
喻霄帮李竹买的就是最普通的那种梁床,梁床梁床,顾名思义,就是像屋子一样有梁的木床,也可理解为做成屋子样式的木床。
这木床三面都有木围挡,三面围挡上头还分别有三根木杆,是用来挂衣裳或是搭帷帐的。
再往上,就是木床的顶,看着像一整块木头,其实是几块木板拼接起来的,但李竹没在乎这个,她看了又看顶上的雕花,好像是雕的山山水水,真好看呐。
梁床的开口都不大,开口两边还有像扇子一样的木头片,遮住床头床尾,不管主人睡在哪头都不会被日光、烛光刺到眼睛。
梁床高大,开口还有形似门槛的大木块横在口前,所以需要脚踏上床。
这道“门槛”是防止人翻身掉下床的,打磨的光滑,最主要的,用的不是拼接的木头,而是一整块大木头,摸着温润舒适。
最令人惊喜的,是开口的两扇大木片还能打开,最后成为一个挡住一半出口的小门,把两扇门关上,有了娃娃后,将其放在床上玩时,她\/他就爬不出来了。
李竹坐在床槛上,脚踩着脚踏,嘴角的笑就一直没落下去。
喻霄:“你给我的银子我花了,这是用你的钱买的属于你的床,那木匠说了,可以用很多很多年。”
李竹更开心了,从床上下来,挽住喻霄的胳膊,“我给你做好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