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和花卷的小狗崽们被李竹连木窝带狗挪到厅堂避风的角落时,今岁的大雪还没落下。
李竹如今饭量比从前更大,经过半年的成长,竟还长高了些。
喻霄拉着李竹去量过兄妹俩身高的墙边比划,惊讶的把两根手指拉开,“你长高了这么多!”
李竹眼睛扑闪扑闪,把他的手指头撑开些,得意道,“你且瞧着,我肯定还能长!”
她每日都干活,吃了睡睡了醒,醒来又活动,连小骡子长耳都长高长大了,她当然还能长!她吃的比喻霄家后院那三头猪还好呢。
是的,夫妻俩坦诚心意,分享了喻霄的丰厚家资后,觉得不能坐吃山空,便买了三头小猪仔回家,三只小黑猪如今正养在喻霄宅子的后院。
喻霄作怪的叹气,“秋满也长个了,我看他脸上挂了些肉,总算不是那副面黄肌瘦的可怜样。春来头发都浓密许多,你还给她裁了那么多头花,戴上总算像个快十岁的朝气姑娘。”
李竹不高兴,“我们春来才九岁,九岁!你可别学呦姐光讲虚岁不听实岁,那日她说我已经二十岁,该考虑要孩子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她再说起来还是瞪圆一双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哪有人虚那么多岁的呀!
喻霄听得哼笑,李竹今年七月才满的十八岁,在刘呦嘴里,就已经二十岁,再过上几年,怕不是就成老太太了。
喻霄把强调年纪的李竹揽着往屋里走,“那是自然,春来还是九岁,我们李竹也是十八一枝花,都是她们胡说。”
李竹笑着推他,“别同我在这儿浑说消磨时候,拿上箩筐,我去把锅里的糯米起出来,挑去村长家打糍粑。”
大件的石臼、石锤都在村长那儿,算是村里公用的东西,谁家要舂米、打糍粑都会去村长家用。
喻霄把防风的毛耳朵给李竹戴好,迈步去后院拿扁担和箩筐。
李竹走到灶房揭开木锅盖,架在锅里的小木桶冒出热气,她把手放进面盆的凉水里过了过,也不用筷子、勺子,空手就去嘬了一块糯米出来,两手交换着团成圆球,张嘴咬了一口。
嗯…熟了,可以起锅啦!
洗晒好的干净纱布、旧棉褥都在卧房,李竹探头出去,正看见喻霄提着空箩筐和扁担迈门槛。
“喻霄,去房里拿两块大纱布出来!再把墙上那旧褥子拿来!”
喻霄脚步一转,又进屋拿东西。
箩筐毕竟放在后院,总会落下灰。李竹取了纱布先垫了一块在箩筐底下,才让喻霄双手裹着湿布帕把锅里的木桶端出来放进箩筐。
木桶一进筐,旧棉褥就搭在了箩筐上头,争先恐后跑出来的热气又被堵回去。
光一个箩筐挑担不方便,李竹把准备好的几个空米筛和秋满做好的圆形容具拿上,这是拿去给糍粑定型的。
李竹倒不在乎糍粑什么形,总归都要进肚子,但秋满做出来了,且想试试效果,她就不能打击孩子的新奇想法。
山间北风呼啸,李竹躲在喻霄身边快步行走,到村长家门前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天也太冷了。
天冷,糯米也不便宜,打糍粑的人十分少,李竹夫妻到村长家后院时,前头只有一户人家在打糍粑。
那抡木锤的妇人听到脚步声侧头露出半张脸,呀,原来是赵秀英的小闺女赵娟。
赵娟瞥见李竹,把木锤放在石臼边上撑着,歇着喘气,还同李竹打招呼,“也来打糍粑啊?”
李竹笑着点头,“天冷,也吃些热乎的,糍粑也抵饱。”
赵娟跟着点头,“我娘就爱蒸油糍粑吃,这不我跟着出船卖了几回头花,得了钱就买了些糯米回来打。”
李竹颔首,拿起一旁的干净木锤,帮着赵娟打起糍粑。
自胡小英购置了织机,去她家围观的妇人们总是有许多,都想学织布,可谁也没有胡小英那么利的眼睛和那么巧的手,只有赵娟不放弃,看了几回,拿着铜板去跟胡小英借织机试试。
胡小英也是想着她一个人带着奶娃娃不容易,松口让她来学,两人做出的布比较粗糙,但染了色做些简陋、鲜艳的头花却还成。
赵娟摆弄织机确实不大行,但找东西染色十分厉害,南山村山林里野花野草多,什么颜色都有,不论好染不好染,赵娟都会找回家试试。
渐渐地,借织机成了二人合作,一个织布一个找合适的染料,也算是做出些名堂。
兰生见状,干脆找村长和喻霄借了钱,置办了一条小小的卖货船,做起了沿河卖粗布、头发、头绳的生意,也能赚些糊口的钱。
李竹同胡小英关系不错,跟赵娟也算相熟,此时帮着打糍粑也是顺道,赵娟的糍粑早些打好,她就能快些打她自己的。
李竹抡了一会儿木锤就觉手臂发酸,喻霄适时接手,挥锤大开大合。
赵娟见这架势,都怕那木锤砸上她的脑袋,默默把手里的木锤收到一边。
练过武的到底不一样,喻霄锤了一会儿那雪白的糍粑就已经变得有韧劲又软糯,李竹帮着赵娟把大石臼里捣好的糍粑掏出来,还以为赵娟要趁热捏糍粑饼,谁知她挑着担冲李竹夫妻道过谢就快步回去了。
喻霄看李竹眼巴巴瞧着赵娟走远的身影,不由觉得好笑,“你想捏糍粑,咱们这一个桶都是,打出来了任你捏,怎么还盯着旁人的看?”
李竹拿起木锤,“唉,咱们这一桶还得打许久,我想捏捏现成的嘛。”
抡木锤是个体力活,打到最后这块地方只有喻霄一人挥锤的破空声,李竹早端着村长给的热茶坐在小板凳上了。
见喻霄停下动作抹汗,李竹殷勤的把手里的热茶递给他,还扯出帕子给他擦汗。
喻霄一口饮尽茶水,脸瞬间皱成一团,他低头看眼空空的茶杯,“这什么煮的茶水,怎么这么苦?”
李竹茫然,“我还没喝,只是用来暖了暖手……”
兰云笑眯眯坐在门内,“金银花水。”
喻霄不信,金银花水这么苦?
兰云把泥炉上烧着的茶壶提出来,李竹揭盖一看,豁!这哪是金银花水,这都是金银花粥了吧?
“你家今年的金银花不会都在这儿了吧?”李竹十分怀疑这是村长去年的存货,甚至都不是今年的新鲜金银花。
兰云愉悦的点头,“你这姑娘就是聪明,这是去年剩下的和今年没喝完的,我都一块煮了,多喝点,清火。”
喻霄艰难咽了咽唾沫,可别清火了,太清口了,那个苦的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