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们的本分吗?”
清和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她反而觉得,以前那些吃食口味过于单调,一看就是大厨房的人不用心。
她没有趁机处罚他们,已经算得上宽容大度了。
“福晋说的对。”
念安唇角含笑,很不走心地附和着。
治家严谨的确没有错。
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
可是,有时候过于严苛,不仅不会得到想要中的结果,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清和也不在意念安的态度。
她跟着端起一盏茶,遮住了嘴角微微的笑意。
眼下的场景,似乎是前日重现了。
一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清和就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回到正院后,和绿萝之间的对话。
前脚王爷带着荣安侧福晋先走了,后脚钮钴禄氏也跟着离开了。
清和原本还想,自己身为嫡福晋,好歹做做样子,关怀几句。
可是听着宋泠月在一旁轻声安慰的话语,她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于是也二话不说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被冷风一吹,清和有些发热的头脑,也跟着冷静下来了。
“算了,”她心里嗤笑道:“耿氏就是一个蠢货,识人不清,最后自讨苦吃也是活该!”
一回到正院,清和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吐口气,就听见绿萝喋喋不休的念叨。
“福晋,这个耿格格实在是太忘恩负义了!”
一回到正院,绿萝就憋不住了。
“自她有孕以来,您对她算不上嘘寒问暖,也称得上是关怀备至!”
绿萝越说越气愤:“可是她倒好,反过来咬您一口,简直就是个白眼儿狼!”
清和心里也怄得厉害。
她一瞪眼:“够了!”
喝止住了绿萝无休止的义愤填膺。
没办法,谁让那些话越听越糟心。
“福晋,”绿萝瞬间噤了声,可是很快又担忧起来:“这明显就是在针对咱们正院啊。”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需不需要提前做些布置?”
清和闻言心头一动。
她现在确实是两眼一抹黑。
主要是这件事情来得太猝不及防了。
让她毫无准备。
然而,就要在应允的瞬间,清和突然改变了主意。
“……算了。”
她揉着发胀的脑袋,“眼下,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好。”
绿萝一下子急了。
“那就任由耿格格把脏水泼到咱们身上吗?”
她又急又气愤。
就连平日里最注重的礼节,也顾不上了。
“你懂什么?”
清和暗暗瞥了绿萝一眼,忽然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你猜,王爷为什么不今日就把结果给审问出来?”
绿萝确实不懂。
她一脸迷茫,迟疑着回道:“许是,因为毫无进展吧。”
“况且,天色确实不早了……”
闻言,清和白了绿萝一眼。
轻声叹道:“这才是王爷的高明之处啊。”
当然了,看着满头雾水的绿萝,清和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有些话,不是她说几句,就能让人想通的。
不过,就连她自己,也是忽然才想清楚的啊。
王爷当时都已经问到那种地步了,几乎离捅破那层窗户纸,就差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距离了。
可是却猛地戛然而止。
清和原本还心有不解。
可是在王爷叫上富察氏一起离开的时候,她自以为勘破了真相。
原来是怜香惜玉啊。
所以,就连子嗣,都比不过富察氏吗?
那一瞬间,清和心中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
酸涩,嫉妒,更有甚者,是对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的怜悯。
临走之前,她甚至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面容憔悴的耿氏。
看,哪怕你失了孩子又如何?
不是依旧盼不到,那个最重要的人,心里的一点怜惜?
只是回来正院之后,清和原本紧绷的精神有了些许的松懈。
这才能集中精力,重新梳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然后,就发现了许多不对劲儿的地方。
先不说耿氏认定了自己是害死她肚子里孩子的凶手,死咬着不放这一点。
单说王爷的态度,就让人忍不住琢磨起来。
清和原本还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王爷就这般不在乎耿氏肚子里的孩子吗?
还是说,他已经猜到了幕后之人是谁,所以才故意包庇对方?
直到听见绿萝紧张兮兮地问自己,需不需要提前做些布置后,清和才恍然大悟。
王爷这一招,果真高明。
既让布局的人明白,我已经知道你的手段了,如果想被从轻发落,最好自己主动站出来承认。
又给了足够的时间。
如果此人慌了阵脚,而趁机去毁尸灭迹,届时就会被逮个正着!
一举两得,王爷的思虑,果真周全。
所以清和才说,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清和不接话了,念安当然不会追着说,没话找话什么的,也太令人厌烦了。
毕竟她和福晋之间,又没什么可聊的。
胤禛不在意这些口角之争,左右安安又没吃亏,看她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恐怕也用不到自己帮忙。
于是他继续刚才的问话:“汪二福呢?”
“你身为大总管,连一个厨房都看顾不好吗?”
胤禛的言外之意,明显得很。
如果汪二福能力不够,那就退位让贤,让能者居之。
“奴才……奴才……”
汪二福跪在地上,绞尽脑汁地想着为自己辩解,可是在胤禛那强大的威压之下,只能开口承认:“奴才有失察之罪,请王爷责罚。”
胤禛刚想讥讽一句:今日是简简单单一句失察之罪,就能纵容一个小太监偷懒,明日是不是就能对下毒之人,视而不见呢?
不料,却被福晋抢先开口了。
“好一个失察之责?”
她看上去气得半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身为大总管,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说着,竟然直接出言道:“我看你这个大总管,是不想做了!”
汪二福只一个劲儿地磕头认错,哭到涕泗横流,却并不为自己辩解什么。
那副模样,别提有多可怜了。
如果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怕是都要以为,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了。
见状,清和本来怒意高涨的面容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动容。
她嘴唇瓮动,视线转向胤禛。
叹了一口气,陡然话锋一转:“汪总管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她像是被打动了,忍不住念起了旧情:“不如就让他将功补过罢。”
“况且这件事情,和他也并无直接关系。”
胤禛冷笑一声:“就是看在他是老人的份上,我才轻易饶了他!”
“否则——”
胤禛剩下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也足以让人心生恐惧了。
他沉吟了片刻,还是觉得不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不然府里怕是要乱了套。
更何况,还有耿氏这个喜欢胡搅蛮缠的,倘若没有一个合理的交代,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胤禛很快便做好了决定:“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把……”
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瘫软在地上,如死狗一般的小吉子,突然出声给打断了。
“是,是胡师傅!”
他拼尽力气,也就只喊出这么一个人名来。
而一直旁观着的念安,此刻才有种,另一种靴子落在地上的踏实感。
她甚至情不自禁的感叹道:啊,终于来了。
还好没有让她白等。
而清和,听罢下意识就朝着念安看去。
等对视上她那波澜不惊的眼神后,清和心里诧异的同时,还是忍不住先移开了视线。
这个富察氏,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是吗?
都快大难临头了,还能这般镇定自若。
真是不知道叫人说什么好。
这些吐槽完,清和突然意识到,那自己是不是完全没有任何嫌疑了?
于是,她坐正了身体,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胤禛皱眉:“胡师傅?那是谁?”
汪二福则是先纠结地看了念安一眼,最后一咬牙,小声回道:“是一个擅长做点心的厨子。”
一提到糕点,胤禛的眉心就忍不住跳了一下。
整个雍亲王府,谁人不知,最喜欢吃点心的,就是荣安侧福晋。
说罢,还不等胤禛再继续问,就连忙倒豆子般,把想交代的话给吐露了个干干净净。
“胡师傅虽然之前善做点心,不过后来么——”
汪二福狠狠磕了几个头,“还请荣安侧福晋切勿怪罪,奴才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这话,一下子把念安给架了起来。
好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一样。
“嗯?”
念安这才抬起头,小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迷茫:“你不是在回王爷的话吗?”
“干嘛突然问我?”
她还带着一丝小委屈。
脸上写满了“我又没捂住你的嘴不让你说”。
胤禛差点破功,没忍住笑出声来。
就知道这个小狐狸,总有办法让人噎得不行。
汪二福也是一样。
他根本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愣了好一会儿,才坚强地说了下去。
“后来,胡师傅就成了荣安侧福晋的专属厨子。”
“基本上荣安院的膳食,都经过了他的手。”
“而那道红豆薏仁汤,也是胡师傅最早开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