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口谕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个个嘴巴大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怔愣在原地。
这这这……这越级晋封,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啊?
万岁爷这是,糊涂了不成?
不少人心里冒出来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
只有胤祺,稍微看出了一点门道来。
他这位老奸巨猾的皇阿玛,怎么可能会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老九和老八,日后怕是要生出嫌隙来了。
一想到这里,胤祺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过去那些年,他和额娘可是用尽了办法,都没有把老九拐回到正道儿上来。
还得是皇阿玛啊。
胤祺一巴掌拍在了胤禟身上,低声提醒道:“还不赶紧谢恩!”
“啊噢噢噢。”
胤禟才是最茫然无措的那个。
直到被一巴掌拍在身上,他才如梦初醒般赶紧跪下。
“儿臣多谢皇阿玛隆恩!”
大声喊着,还摆出五体投地的姿势,磕了一个再真心不过的大礼。
康熙对他这儿子混不吝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于是一脸不耐地挥挥手:“行了行了,赶紧退下吧。”
胤禟直到跟着他五哥一起走出去,都还没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
五哥五哥地叫个不停。
“你说皇阿玛咋想的啊?”
他拽住胤祺的胳膊,一股脑儿地往外秃噜着:“这弄的我心里惴惴不安的。”
说着,右手还抚摸上自己的胸口。
总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
事情的发展也太猝不及防了吧。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胤祺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反正白得一个爵位,这还不好吗?”
一句话把人给点醒了。
胤禟双手击掌,“是啊。”
两眼放光地说道:“我现在可是郡王了啊。”
接着就是一阵狂笑。
惊得周围树上的鸟儿都飞出一大片。
只有胤祺怜爱地看着他。
傻孩子,现在多得意一会儿吧。
等回到了京城,迎接的就是狂风暴雨了。
希望你这小身板,能承受的住。
奉安院。
从前院回来之后,钮钴禄茹贞就一副呆愣的模样,两眼放空地坐在软榻上,出着神。
绿蜡在一旁急的不行。
可是又自觉嘴笨,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安慰格格。
“绿蜡,你说,”茹贞抚摸着自己已经隆起的肚子,一脸迷茫地开口:“现在荣安侧福晋有了身孕,王爷还会在意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吗?”
她很少会有如此不自信的时候。
可是,和荣安侧福晋比起来,自己确实毫无胜算啊。
家世、宠爱也就罢了。
偏偏那个女人又聪慧到令人心惊。
谈笑风生间就能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反正自从见识了荣安侧福晋的手段之后,茹贞原来的那些小心思,是彻底被按回到心底最深处了。
至少眼下,是绝对不敢表露出半分来的。
否则,万一连孩子都生不下来可怎么办呢!
“格格您想太多了。”
绿蜡勉强扯出来一抹笑,干巴巴地安抚道:“这可是流着王爷血脉的子嗣,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呢?”
可是茹贞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
她甚至有些神经质地啃起了自己的大拇指甲。
一脸惶恐地说道:“不,你不懂!”
看上去就在崩溃的边缘了。
“你没发现吗?”
茹贞哑着嗓子,从牙缝儿里吐出来一句话:“自从荣安侧福晋入府后,王爷就再也没有去其他人的院子里歇过了吗?!”
哪怕是正院,因为碰巧赶上福晋做的那些腌臜事情暴露。
王爷就连初一、十五这种日子,去做做样子都不愿意。
绿蜡听完这话后,整个人顿时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大白鹅。
眼睛往外凸着,里面全是震惊。
她不可置信到结巴。
“怎、怎么可能?”
而后惊到一身冷汗,下意识否认道:“格格您是不是想多了?”
这可是惊天大秘密。
说出去可能都要掉脑袋的!
“呵!”
茹贞嘲讽一笑,“我倒是希望,是自己估摸错了。”
语毕,眼神陡然变得阴沉起来。
不知道王爷是暂时这样,还是……
如果只是对富察氏一时的新鲜,那迟早会有新人来替代掉她。
就像她们一样。
日日夜夜,独守空房。
茹贞只要一想到这里,顿时就觉得满心畅快!
可万一不是呢?
王爷确实是一个很念旧情的人。
就像是李侧福晋。
前些年几乎包揽了雍亲王府所有的子嗣。
不就是因为王爷的宠爱吗?
“杏儿还没回来吗?”
茹贞心情一紧张,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活跃了起来。
绿蜡连忙把主子扶到软榻的另一侧半躺着,嘴上也跟着回道:“还未。”
“别是动了其他心思了吧?”
茹贞眼睛一眯,语气瞬间变得不好了。
她可不想自己千方百计才收拢的一个丫鬟,还没好好利用一番,就挣脱了控制。
“格格放心吧,”绿蜡只能捡些好听话说,“有那个把柄在手,杏儿怎么敢背叛呢?”
闻言,茹贞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
点点头:“也是,谅她也没那个胆子!”
“我小憩一会儿,”她这会儿脑子里乱哄哄的,想安静地思考一下,“等杏儿回来了,你让她先等着。”
“是,”绿蜡一听,又赶紧从床上抱出一床软被出来,替主子盖好,“您放心。”
“真是荒唐!”
正院里,听了回禀的清和,差点没忍住把手边的杯子给摔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
王爷在明知道富察氏有孕的情况下,还是歇在了荣安院。
这根本不符合王爷以前的行事作风!
清和心里隐隐不安。
她总觉得,这个富察氏,会是一个比李氏更棘手的人物。
不过,任何事情都得徐徐图之不是吗?
“熬一碗甜汤出来。”
清和干脆利落地吩咐下去,又让绿桃为自己梳妆打扮了一番。
“你不问我,大晚上的还要描眉化妆,是为了什么?”
清和收拾完毕,看着一旁安安静静的绿桃,忍不住挑眉问了一句。
“福晋做事,自有您的道理,”绿桃说话不疾不徐的,听着就让人烦躁的心绪平静下来,“奴婢只需要知道,听从吩咐就可以了。”
“哈哈哈。”
清和被这个回答搔到了心里的痒处。
她露出万分满意的眼神,夸赞了一句:“很好,不枉我花费那么多心思培养你。”
还没到用晚膳的时间,胤禛醒了之后,发现安安睡得正熟,就先回了前院处理一些堆积的事务。
正对着手里的信封踌躇不决时,苏培盛在门外轻声禀报道:“爷,福晋求见。”
他立马把信放进桌子下面的一个小抽屉里。
而后才说:“请她进来吧。”
清和提着食盒,微微移动步伐,慢慢靠近在桌子后面正襟危坐的男人。
“王爷想必还没来得及用膳吧?”
她把食盒打开,端出里面的甜汤,轻轻放在胤禛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不妨先用点汤,暖暖胃?”
胤禛看都没看的就直接拒绝了。
“不用了,”相当地冷酷无情,“福晋这么晚了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话里带刺,扎的人心口疼。
纵使清和安慰自己已经习惯了。
可还是忍不住脸色一白。
她也是硬气,再不受待见,也要坚持留下来,“妾听闻,王爷今日,歇在了荣安院?”
说完,就立马慌慌张张地解释:“妾身并不是故意打探王爷的行踪,只是您今日的动静,让人不得不注意。”
这话是什么意思?
胤禛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质问:“怎么?福晋是在指责于我?”
清和连连摇头,否认道:“妾身怎敢?”
不过很快又迟疑着开口:“只是此事,确实不合祖宗规矩。”
她终于露出了獠牙。
“妾身觉得,”一副为念安好的样子,担忧道:“这样对富察妹妹,也算不上什么好事。”
说罢,还故意问道:“王爷觉得呢?”
这可真是打蛇打七寸。
一下子就抓住了软肋了。
不过,福晋也太小看堂堂雍亲王了。
他敢这样光明正大的表现出来,就证明他自有法子去承担这事的后果!
“福晋的好意,”胤禛冷笑一声,“本王心领了。”
“不过,有些事情,福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他一字一顿警告道:“以往我会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对你多加宽容。”
“可是日后,就不一定了。”
眼神中的狠厉,是清和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被吓到浑身一个激灵。
就连刚刚打好的腹稿,全都忘到了脑后。
因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王、王爷,”清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吐出来一句话:“妾身也只是,只是尽一下自己嫡福晋的义务而已。”
此刻,除了用身份来做个提醒外,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平息下王爷的怒火。
“你最好如此。”
胤禛阴冷地盯了她好一会儿,直把人看得脸色发白,这才移开视线。
清和僵硬地笑了笑:“王爷说笑了,妾身历来如此。”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退下吧。”
胤禛直接开口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