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的演武台下,城防营的副指挥使罗洪在看到顾长卿这一番立威的架势之后,也是一声暗赞——好俊的功夫,好强的气势!
罗洪本就猜测这鬼面青年本就是军伍出身,如今看他在台上立威的气势和姿态,心里就更加有数了!
这无名无姓的鬼面青年,必定本就是哪一处军中的青年俊杰!
而且这气势……说是年轻一辈中拔尖儿的将才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副指挥使罗洪悄悄地问了身边的戚渊一句:“戚副将,你的这个主将究竟是哪里出身?这么俊的功夫手腕,我过去可认得?”
戚渊瞥了罗洪一眼,没有回话,只说:“你问戚指挥使去吧。”
说完,戚渊又抬头看了校场演武台的方向,脸上的神色又更沉默了几分。
方才顾长卿的这一枪,旁人看不出的话,他却是看得出的——这一杆枪的枪法是出自顾家家门传承。
顾长卿自小便会这一手,这一枪看起来威势十足,凭借的却不全是蛮力,而是一股巧劲儿。
这一手功夫,用来给年轻的将官镇场子正是恰到好处——但他五年前曾经看顾长卿使过这一手,那时候的气势就已经不输如今。
戚渊明白,顾长卿这五年时间来多半是事出有因,但如今看来,这五年时间究竟还是被空耗了……
边上的副指挥使罗洪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问了这样的一句话,戚渊这小子看起来就脸色黑沉了许多,但罗洪也算是看出来了——台上的这个鬼面青年多半是戚渊的旧识。
只是……这般风采卓然的青年武将,究竟是谁家子弟呢?
罗洪仍在想着这其中的究竟,而演武台上的顾长卿在立威之后便动作果决地将在场六百人军士按十人为一小队设小队长、十小队为一纵队,设百夫长的方式当场清点划分完毕。
小队长、百夫长、千夫长均是城防营中本就有的配置,场上的兵将也无需争执很快按照顾长卿的要求整顿完毕。
此次剿匪乃是急行军,不设火头军,六百将士各带干粮马草。
当然,真正剿匪成功之后,不会只有这六百将士运送收缴回来的粮税,前头剿匪的队伍只是先遣军,待剿匪成功自然还有后续的运力续上。
顾长卿在确认手下兵将已全数准备完毕之后,便示意身边站着的传令兵发令:“目标连城外朝阳岗,六百骑兵,官道疾行,起兵!”
场上的这六百兵将,先有戚广山发声震慑,又有顾长卿当场掷枪裂棍震慑全场,如今顾长卿虽说仍旧只是天子派来的一名临时将帅,但他的每一道指令已经足以令场上的每一员兵将认真从命。
***
城防营外,正如顾长卿所料,早有探子在营外顺风之处暗藏——当这探子伏在地面自风中听得城防营中传令小将大喝’全军疾行,目标连城外朝阳岗’后,当即松了一口气。
这探子飞快地自怀中掏出炭笔,在纸上飞快写到——‘全军疾行,目标连城外朝阳岗’,然后将纸条绑到了信鸽脚环之上,飞快地将信鸽放飞上天。
不远处,在城防营的岗楼上,已有城防营的哨兵方才收到暗命——观察城防营外下风处是否有鸟雀异动,因而在这信鸽混着一群鸟雀被放出之后,哨兵即刻便将消息传到了即将出征的队伍之中。
此时已经坐在白马之上的顾长卿听得哨兵的传话,眼里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好,我知道了。”
在顾长卿身旁,穿一身锁子甲的戚渊手持长枪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上,看到顾长卿藏在银白鬼面下的笑意,心中也有数了。
“上钩了?”
顾长卿点了点头,平静道:“上钩了……那些人,太过自负了。”
他们如今用的这个计策,说是声东击西不错,但他原以为至少要等到己方人马当真在官道上向着连城方向一路疾行之后,对方的人才会真正相信他们是向着朝阳岗方向疾行而去的。
结果没想到,只是传令兵这一声令下,对方就信了至少八成。
顾长卿想到这里,眉眼微垂,却并未过早得意。
戚渊在边上问:“那要不要……?”
照着戚渊的想法,既然对方已经上钩,那便没必要继续演上一出直击朝阳岗的大戏了。
但顾长卿摇了摇头:“照旧行事!”
方才他们在指挥使营房的沙盘上已经定下了一条路线——自官道出发,宿城与连城在官道上两点一线,其中宿城距离京畿城防营更近,连城则在另外一头。
他们的兵马需得从宿城外的官道上疾行而过,做出直奔连城的架势,令宿城青羊岗外的匪徒彻底放心,之后过宿城官道直切一条山路反转。
宿城官道外约十里处有一条山路,自那条山路回转,必可掩人耳目之下,出其不意直击青羊岗。
顾长卿明白,戚渊是以为对方既然已经放松警惕,不如直接从官道杀去青羊岗上。
但事实上,官道去往青羊岗上一路坦途,反而不利隐藏行踪。
从青羊岗方向看向官道,一里之外便可发现他们的踪迹。
如此一来,他们原本的声东击西之计便全无效用了,届时那些匪徒或许不能全部逃离,但是他们绝对会有足够的时间点起一把大火把那些粮食全部销毁。
对于顾长卿而言,那些粮食是绝对不能有任何损失的存在!
戚渊原是心直口快,但在顾长卿拒绝之后,他只是一怔,很快倒也想明白这背后的意思。
于是他微微点头,便也道:“好,那咱们便轻骑快马——剑指朝阳岗!”
一时之间,自京畿城防营外,一队六百人的轻骑快马向着官道疾行而去。
而在这一行人疾行而去时,落在城防营兵马之后,又有一行十数人藏在暗处,远远地望着城防营的兵马而去。
其中,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青年远远看着顾长卿手持长枪背负弯弓,脸上戴着银色鬼面,骑着白马一路利落轻骑而去。
此时,边上的另外一名黑色劲装青年看他的模样,好奇的问了一句:“齐统领,怎么了?”
一身黑衣劲装的齐云疏闻声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答话,只冷声道:“城防营既已出发,我们也该跟上了——走!”
于是一队轻骑,在城防营队伍后方,悄然尾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