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我……我不知道!”多萝西蹬着腿,死死捂住嘴巴,抑制住阵阵惊呼,悲喜交加,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紧皱,上一秒还惋惜到心凉,下一秒就激动得无以表达。
卡塔琳娜静静等她收拾心情,起身去拿饼干了,又重新倒了一杯糖水。
“既……既然您不是要我做您的——您要把我卖掉吗?”多萝西靠墙坐了起来,揪着被子,捂紧胸口,语无伦次。
“不卖,一百万都不卖,”大叔盘腿坐在她对面,喂给她一块饼干,露出神秘的微笑,“但两百万的话,我会考虑一下。”
“那您为什么要和我交往……”“我觉得很有意思啊。”她从床下拿出一沓信件。
信纸都是捡来的,但多萝西特意挑粉色的写,信里夹着叠好的千纸鹤,一打开就会跳出来,还傻乎乎地画几个爱心在角落里,既希望大叔看到,又不希望大叔能看到。
她们倒是经常往来送东西。卡塔琳娜感冒时,她会寄来奶茶粉。她不小心把脚崴了,大叔也会送清凉油过去。
“在这儿真的很无聊啊,逗逗你玩儿也挺好的。”大叔抛来一个媚眼,“不过我倒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投怀送抱。”
“不是投怀送抱!我只是……想见见您……我们只是知心朋友……”多萝西急于争辩,可自己都知道滚烫的脸完全没有说服力,说到一半就萎了,低下了头,可又被捏住下巴,抬起,倒吸一口凉气。
“装吧。你分明就是来约会的。”卡塔琳娜还看不出她的小心机吗,戏谑地打量着她的小脸,果然很可爱。
“怎么?难道你敢发誓说你没看过我寄给你的那些小本子?你都翻烂了吧~而且你不是挺希望最~爱~的大叔也像里面一样吗?从约会开始到——”
“不是的!我没看!”下巴动不了,她太会抓了。目光躲不开,因为她一直在挑逗我,迫使我去看她。
“好好好,没看。那我们还是聊聊你口袋里那本小册子吧,”卡塔琳娜从胸口抽出一本小巧玲珑的记事本,单手打开。
“咳咳,约会大作战,第一天,一定要和大叔牵手,提升好感度,第二天,可以话就拥抱,勇敢点,多萝西,你可以的——”
“不是这样的啊!”多萝西捂住了眼睛,再也没有颜面可言,倒进角落里,啜泣起来。
她在大叔心中的形象已经崩塌了,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只想知道谈恋爱。
卡塔琳娜还想再捉弄她一把,挠挠腰什么的,但听见咕咕叫声,又不忍心了。
“先吃点东西吧,我再看会儿。我只看了前几页来着。”她坐去床尾,背对着她,单手撑头,手肘架在床尾的桌子上。
“前几页——还……还我!”多萝西先是庆幸,转而又是十二万分的惶恐,像小孩子一样满面流涕,扑上前,却被一把推回。
“你吃完我就不看了。”卡塔琳娜一眼就知道后面肯定会藏着什么更有乐子的东西,也算给这糟透了的生活添一些趣味。
“说话算话!”多萝西抓起盘子,狼吞虎咽起来,噎住了又喝糖水,拍胸口,往下灌,目光一直没从她那挪开,越来越着急,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入盘中。
“哦?二十六种吻法?从互吻手腕开始……”卡塔琳娜看得越来越起劲,嘴角不住上扬。
还好多萝西饭量大,还饿了几天,很快把一整盘全部吃光了,冲上前,一手摇晃她的肩膀,一手争抢小册子。
“还给我!”她拼命抢夺,可卡塔琳娜却越举越高,最后往床头一丢。
多萝西不敢松懈,连忙转身,往回爬,却突然被从后面抱住,双手往回拉扯,反扣在身后,还被用麻绳系好,动弹不得。
“不要这样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多萝西没法爬了,上半身瘫倒,额头压在床板上,回头望着大叔,愤怒之中更多的是恐惧和悲伤。
“放过你也可以,答出我的两个问题就好。”卡塔琳娜一用力,把她翻转过来,骑在身上。多萝西身体压着自己反锁的双手,胸口起伏着,哭着点头。
“这是几?”卡塔琳娜竖起右手无名指,伸到她眼前。
“一……”她颤颤地回答。
“那这个呢?”卡塔琳娜又竖起中指。
“二……”她没上过学,这么简单的东西还是知道的,啜泣着鼻涕。
“错了。”手指左右摇摇。
“怎……怎么会?”多萝西微微甩头,如坠冰窟。
“听好啦。”无名指和中指比作一个手指小人,从她的脖颈开始,飞快往下走,每拂过一片肌肤,就会激起一阵颤动。
过胸口时,更是让她惊恐,微张着嘴,嘴巴里轻声啊个不停。
手指路过了胸口,掠过了肚子,足够近后又伏倒,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
“记住,一加一,等于一。”
多萝西泪腺崩溃了,手撑在坏女人的胸口,却没有力气推开,唯一能做的,就是喊叫——
“好吵。”
卡塔琳娜捂住了她的眼睛,又强行用嘴让她住嘴。这下,她连喊叫的权利都没有了。
屋外,风挺大的,断断续续地叫着,时而快,时而慢。峡谷巷的风一直这样,多变,尤其是冬天,所以行路人走得很累,要不时改变姿态,抵御大风。
加大时,很凶,眼看要把摆在门边的铁桶吹倒,又在它倾斜,将要倒下时放缓,待它重新立稳——怎么可能!
当铁桶倒回一点点,以为终于得救时,风又变大,发起了进攻,又要让它倒下,可又在极限时放缓……
立着的铁桶是平衡的,倒着的铁桶虽然会滚,但毕竟靠着墙,也还算平衡吧。但要倒不倒,被变风反复挑逗的铁桶,才是最崩溃的——当然,它要是享受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雪似乎下得更紧了,飞刀般打转,但因为雪量少,很难积雪,只是让屋顶越来越湿,汇聚到屋檐处。屋子一抖,它就往下滴水。
水是温热的,大概是因为屋子里太暖和了,暖气都钻出来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铁桶终于“啪”一声倒了。屋内躁动一番,终于安静了。
暖洋洋的屋里,多萝西面对着墙,已经昏睡过去,满头大汗,身上盖着烧得暖呼呼的黑袍。
卡塔琳娜则坐在床边,烤着打湿了的被子,往火堆里添了把柴。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她抬起右手,打量了很久,回头瞟了一眼,微微一笑,起身,从抽屉里的一堆信件中,捡出最上方的那封,带着风暴徽记的。
“算啦,不卖你啦。”
信件被丢入火中,很快便烧卷烧黑了。她继续凝望着火,火似乎也在凝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