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吉恩的反问，周晨没有立马回答。
该恨吗？
对于谋划完全被破坏的吉恩而言，如果不是市长的介入，改变了接下来，他们一家人的命运。等待他们的，将是堪比地狱般的折磨。
不恨，怎么可能呢？
可是，他的悲剧，是蝙蝠侠造成的吗？
显而易见，不是的。
那些迫害他的黑恶势力，那些恶势力的保护伞，以及形成这些保护伞的腐朽制度。
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本，才是他要奋力刺杀的目标，才应该是他深恶痛绝的对象。
可是，这个道理，并不容易想通。
而周晨，需要他明白。
他静静的看着吉恩，又沉默了许久，语气平静的问道：
“如果，没有蝙蝠侠这一出，你准备怎么过？”
大喜大悲后，吉恩的情绪，已经是疲惫中透露着平静。
他仔细的想了想。用带着些许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如果没有这个混蛋，我现在应该在家里陪孩子了。”
“哦？是吗？”
周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也不拆穿。
他的目光，像是有着透视的能力，直勾勾的穿过了吉恩那脆弱的伪装。
迎着周晨的目光，吉恩刚想努力的装一下愤怒。
可装了没有几秒，就撑不下去了。
叹了一口气，说道：
“好吧，好吧。”
“我知道，估计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这一点，倒不是吉恩为了附和周晨，而刻意说着违心的话。
事实上，他的心里也很清楚。杀了这个小混混头子，并不代表他万事大吉了。
相反，这可能才是罪恶的开始。
眼见吉恩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周晨也不再卖关子。
他点点头，肯定了吉恩的说法，并补充道：
“事实上，你可能没有那么惨。”
“大概，还是能过上几天好日子吧。”
“毕竟，想要产生新的话事人，也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吧。”
“可是，一旦真的产生了，甚至说，只要开始走上了产生的流程。”
“你的好日子，估计就要到头了。”
周晨从桌面拿起一份打开的资料，上面图片，展示着一把沾着鲜血的匕首。
这正是吉恩杀人的凶器。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将凶器扔到敌对势力范围的垃圾场里，就万无一失了吧。”
看到这把匕首的瞬间，吉恩的瞳孔，再次放大。
这是他自以为做得十分精妙的局中局。
伪装成蝙蝠侠，只是表象，目的，是防止有人意外的看到案发的现场。
而将凶器，扔到敌对势力的垃圾场，就是局中局。
万一，有人怀疑了蝙蝠侠的身份，也会顺着仇杀的思路，一路追索下去。
最关键的是，为了让这个局更加逼真，他还专门涉及了第三步。可是，他甚至没来得及在心里庆幸，就听到周晨缓缓的说道。
“为了让这个剧本更加逼真，你甚至不惜出卖妻子，引诱对方的头目，到你家来。”
“我说得没错吧。”
周晨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被逼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让一位丈夫，不惜以自己妻子作为代价，来设下这个局。
被当面拆穿的吉恩，双眼，再次通红了起来。
他像是一只被在伤口撒上盐的恶犬，奋力的挣扎。刚刚平静下去的心情，再一次的被挑动了起来。两指粗的铁链，被他扯得笔直。
他的身上，青筋暴起，痛苦，似乎赋予了这个可怜的男人，更大的力量。
他不住的咆哮着:
“那还不都是你们逼的！”
“那不都是你们逼的！”
“都是你们逼的。。。”
可是，无论他如何用力，最终还是撼动不了钢铁的冰冷和法律的无情。
高涨的情绪褪去之后，他只能无助的趴在小桌板上，放声痛苦。
这个事情，是比那常年的被欺压，更让他心里痛苦的记忆。
知道内情的普希金二人，站在周晨的身后，一时间，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出生微末的他们，自然能理解对方的这种感情，为了保护女儿，而不得不主动牺牲妻子。这种煎熬，换做任何正常的男人，恐怕都难以承受。
周晨的脸上，没有波动，依旧只是静静的看着吉恩。
又过了许久，等到他再次平静下来。
周晨再一次，开口问道：
“吉恩，为什么，你会要披上蝙蝠侠的衣服呢。”
多次的交锋，让吉恩彻底搞不懂，周晨的目的。可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他相信，对方并不想害自己。
于是，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
只见他苦笑了一声，哭丧着脸问道：
“这位大人，如果不批上这身衣服，我这种做法，除了给家人带来更大灾祸，和自杀有什么区别吗？”
周晨点点头，没有立马反驳他的话，而是又换了个问题。
“那个被你用刀捅死的恶霸。”
“好杀吗？”
周晨的问题，不光让吉恩一愣，甚至让身后的普希金二人，也有些诧异。
这是干什么？经验交流吗？
愣了愣神，可是，吉恩也很快的反应了过来。
由于拿不准周晨的想法，他刚开始，只是犹豫的点点头。
可是，回想起那名恶霸死前那痛哭流涕，卑微求饶的模样，他又忍不住狠狠的点了点头。
“蛮好杀的。”
“就像杀条野狗。”
吉恩杀气腾腾的话，让普希金二人，再次一愣。他们没想到，这个老老实实的汉子，居然能说出这么杀意十足的话语。
听到吉恩的回答，周晨的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微笑。
“所以，你在怕什么呢？”
“怕什么？”吉恩，再次一愣。
“既然，这名罄竹难书的恶霸，也不过是一条野狗。”
“你为什么，不敢用自己的本来的面貌，去解决他。而是，要躲在一个刻意塑造出来的超级英雄的外表下？”
“大人，我说了，我是怕。。”
“你是怕，你的行为，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只会给你的家人带来灾祸。”
吉恩的话还没说完，周晨便抢先一步，说道。
吉恩愣愣的点点头。
“可是，即使那样。和现在，有很大的区别吗？”
周晨再一次，当着吉恩的面，撕开了血淋淋的现实。
吉恩，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