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肖恩带着提醒的咳嗽声，再看着眼前，明显一副看戏状态的周晨。
朱老哪里不知道，自己二人已经被看穿了。
不过，所谓人老成精，到他这个岁数，这点些许的尴尬，他丝毫没有在意。
顺着肖恩的话，也就接着往下问道：
“说到这个，市长先生，您后面有什么计划吗？”
说完，一脸认真的看着周晨，仿佛刚刚生气发火的，不是自己一般。
周晨的嘴角抽了抽，他是万万没想到，看着严肃的表面上，这两人却有着如此默契却又如此无赖的一面。
不过，看着二人已经明显苍老的脸，周晨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
见状，肖老和朱老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神之中，都能看到整蛊成功的快乐。
“我估计，肖老已经看出，我想要做什么了吧。”
周晨转头看向肖老，对方只是摆摆手，示意对方继续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那微微昂起的头，证明了他心中的自豪。
【呸，死傲娇。。】
周晨的嘴角再次抽了抽，只好继续讲了下去。
“其实，这个局，从很早就开始布置了。”
“一开始，我也只是零星的想法。”
“只是觉得哥谭缺少了一个劳动型的产业，来解决大量失业人口的问题。”
“毕竟，哪怕我能解决法尔科内，解决科波特，解决哥谭的一切大家族。”
“可那没有用。”
“一个法尔科内倒下了，会有一个科波特站出来。”
“科波特倒下了，还会有无数后备的家族，站出来。”
“一切社会动荡问题的本质，都是经济不够发达。”
“所以，解决就业，成了我的最大的目标。”
“可偏偏就是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
随着周晨开始慢慢讲述，二人也慢慢认真了起来。
当肖恩听到周晨说道，社会动荡问题的本质，是经济不够发达的时候。不经皱起了眉头。
这个观点，他是认可的。但在他的任期上，其实整体的经济数据，并不差。股市虽然不温不火，但gdp也是名列前茅。
可对应的，社会秩序却是持续恶化，恶性事件不断发生，政府内部贪污不断，警察的战斗力也不断流失。最终，在一次重大斗争中败下阵来的肖恩，只能被逼无奈，退了下来。
因此，听到周晨的话语后，他有些担忧的摇了摇头。
“解决经济问题？”
“单纯的解决经济问题，可能在哥谭行不通啊。”
周晨看着肖恩，对哥谭过去的历史有过深入研究的他，自然知道肖恩担心的是什么。他看着肖恩，解释道：
“严格来说，我解决的不是经济发展的问题。”
“而是解决经济发展不均匀的问题。”
“经济发展不均匀？”仔细咀嚼着这几个字，肖恩皱起了眉头。
周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哥谭的问题，不在于经济总量不足。”
“事实上，有韦恩集团，科波特集团还有很多大集团的存在。”
“哥谭上层发展的实力，还是很足的。”
“真正困难的地方，在于哥谭的底层人民的发展。”
“底层？”肖恩皱起了眉头。
周晨点点头。
“其实，一个社会是否能持续稳定发展。”
“即看上层，是不是有新的高新技术的突破。”
“也看底层，是不是有稳定的环境，让绝大部分人口安居乐业。”
“哥谭混乱的根源，其实就在于此。”
“大量底层的失业人口，成了培养混乱和罪恶最好的温床。”
“所以，要彻底解决哥谭的问题，必须从底层人民的就业开始着手。”
“试想，若是每个人都有稳定的工作，有幸福的生活。”
“谁会没事去犯罪？”
肖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仔细低头思索着，没有再吭声。
“可是，这和华医有什么关系？”
一旁有着华夏背景的朱医生倒是听得懂周晨的意思。毕竟，如何处理民众，是贯彻华夏上下五千年的智慧。但他不太理解的是，经济发展，和华医能扯上啥关系？
听到这里，周晨苦笑一声，解释道：
“其实，一开始，我也是没有想到这一茬的。”
“最开始，我只是想着，来基层调研一下，看看普通民众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生活水平之中。”
“然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发展的思路和方向，能解决一些实际的问题。”
“结果，就被我看到了哥谭这惨不忍睹的基础医疗条件，和这个惊天的医疗骗局。”
“当我发现，基层医疗已经基本实质上瘫痪，大量的患者不得不靠着止痛药才能维持正常的生产的时候。”
“我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止痛药会毁掉哥谭的劳动力的。”
“于是，我找到了您。”
顿了顿，周晨继续解释道：
“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即使止痛药的问题，被我遏制住了。”
“可哥谭的大量劳动力，依然没有办法实际转为生产力。”
“投入工厂？可是目前，哥谭压根就没有发展大型工业的能力。”
“投入服务行业？可是哥谭的服务行业又要不来这么多人。”
“然后，我就注意到了。朱医生，您开出来的药方。”
“药方？”
听到这里，朱医生和肖恩都愣了一下，不过肖恩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一脸惊讶的说道：
“你不会是想要发展农业把？”
看到周晨点点头，肖恩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却似乎又被堵了下来。于是闭上嘴，认真思考着这个方向的可能性。
见到朱医生好像还没有明白的样子，周晨只好进一步的解释道：
“朱医生，您开的药方，基本上都是用的是植物吧。”
“倒也不全是，不过，基本上吧。”朱医生点点头。
“难道，你是想要让他们去种药？”
朱医生疑惑道：
“种药倒是个好办法。”
“可是，华药又卖不了几个钱。”
这同样也是肖恩的疑惑，的确，种药对于哥谭的人民来说，是个很不错的出路。
但是，华药也才多少钱，种药能赚几个钱？
二人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周晨，等待着他的解答。
周晨神秘一笑，说道：
“华药是不太贵，毕竟这是民生行业。”
“也不可能让他贵到哪里去。”
“但是，这也得看，需求量有多大啊。”
听到这里，肖恩已经是有些张大了嘴。
“你真准备这么干？”
周晨非常坚决的点了点头。
“你不怕他们弄你？”
肖恩的惊讶之情更甚。
“难道，我不这么干， 他们就能饶了我？”
周晨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
肖恩更加惊讶，甚至周晨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些夹杂着恐惧的兴奋之情。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你这，可是要挫骨扬灰啊。”
“这是不死不休的啊。”
肖恩说这话的时候，或许因为紧张，或许因为激动，身体都在颤抖。
听到这话，周晨直勾勾的盯着肖老，认真的说道：
“可是，我想活。”
“那些被止痛药毒害的人想活。”
“那些被资本主义压迫的人想活。”
“那些被哥谭这无休止的恐惧和黑暗给按在地上挣扎的人，想活。”
“而，他们在。”
“我们，就不能活。”
肖老愕然，然后静默无言。
一旁的朱老，听着这莫名其妙的对话，却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流出什么好奇的神色。
不过，朱老如此，周晨却不能不解释，他一脸正色的说道：
“朱老，我希望借助您的这部典籍，快速的将华药，推广到全市的范围里去。”
“至少，在那些看不起病的社区，我需要至少每个社区，有那么一个人。”
“能够借助您这本典籍，为那些看不起病，却又不愿意吃止痛药的普通人。”
“能尝试着治疗疾病。”
听到周晨的话，朱医生还没有什么动作。肖恩却直接跳了起来。
“疯了，你真是疯了吧。”
“你这是非法行医，你知不知道！”
“这是违法行为！”
周晨看着肖恩，神情非常冷漠的说道：
“我知道。”
“可是，他们告谁呢？”
“告谁？当然是。。。”
肖恩的脑海中，电光一闪而过。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周晨要将朱医生派到这里，为什么，朱医生只是半推半就的，就大大方方的收了这么多的徒弟。
为什么，自己只用一瓶酒，甚至一两茶，就能换来一个学徒的资格。
总以为，是自己算计了对方，想不到，自己才是被深深算计的那个。
他深深的看了周晨一眼，缓缓坐了下来，口中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幽幽的说道：
“市长，好算计啊。”
周晨坐直了身体，脸上并没有什么羞愧的神色，坦然的与肖恩对视道：
“这些选择，我并没有逼他们，是他们自己做的。”
肖恩长哼一声，没有说话。
直到这一刻，肖恩才意识到。周晨的目的，到底有多深。
曾几何时，自己以为，自己已经看穿了市长的意图。
那就是，培养华医人才，逐渐占据基层社区中，医药能力不足的那部分市场空间。
通过这样的行为，推动部分华药产业的发展。
若是这样，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他都觉得是个好事。
哪怕这个华药的企业，最终是被周晨收入囊中，利润的大头并不会被那些种植药物的普通人得到。
但起码，解决了基层的看病难的问题。
这也是值得的。
因此，对于朱医生的到来，他极力的提供帮助，甚至在自以为弄清楚周晨意图的情况下，极力撮合着朱医生收徒。
对于罗宾逊公园里的这些木头人，肖恩一直觉得，他要负很大的责任。
若不是他的执政失败，他们也不至于被社会给打击成这个样子。
因此，若是能给这些人谋得一些机会，让他们学到一些技能，重新找到人生的意义。
那他也算是能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可是！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一层算计之上，周晨还有着更深一层的考量。
周晨的想法，并不是查漏补缺。
而是，全面开战！
吃人家不要的剩饭，别人也许会烦，也许会踢你一脚，却不会往死里拼命的揍你。
可抢人家碗里的饭，那别人可不得往死里拼命？
周晨想要的，是在每一个社区，都派出华医，宣传华医，并推广华医。
这样做的好处很明显。
在基础医疗体系基本崩溃的哥谭，一个便宜又行之有效的医疗方式，必然会如同燎原之火一般，迅速在哥谭蔓延开来。
大量的治疗需求，将会催生出大量的药物需求。届时，更多的人将被送到农村的土地上去耕种，去劳动。
而通过这一步，周晨便能实现资本的原始积累，开始进行后续的改革。
至于违法的问题。
从山姆现行的法律而言，无证行医，的确是违法。
可问题是，谁会去告？
那必然是收到影响的医药公司和私营医院。
那么，会去哪里告？
去哥谭法院？
周晨的铁腕，早就把哥谭法院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告，是允许的，但审判的流程得走完。
而一旦陷入到流程了，那每一步，都会变得无比艰难。
那，去最高法院告？
也不是不行，可问题是，告下来后，是需要有人来执法的。
谁来执法？
通常，会是属地的公安或者法院的执行人员。
可在哥谭，这批人，也在周晨的掌握之中。
那谁去执法？直接从中央调派？
也不是不行。
问题在于，就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中央请了调查员，过来将人抓了。
然后呢？
对周晨会有什么打击吗？
没有！
行医，是个人行为，撑死了抓住他们个人。
至于写书，和授课。这属于培训行为。
而朱医生，早就通过周晨，办理了执业执照。
总不能说，抓到个罪犯，得把他从小到大的老师也一并抓了吧？
然而，这个项目，也不是完美的。它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足。那就是，当这群被动了蛋糕的资本家，意识到通过正常的规则达不到他们的目的时。
恐怖主义与暴力，就将降临。
而直面它们的，将是这批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