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静,偶有几声虫鸣。
沈梨翘着二郎腿,睡在帐篷外,身下藏着一柄西瓜刀。
陆师父和沈大二人,骨头汤喝的醉醺醺,竟开始红着脸说胡话。
陆师父一拍胸脯,“小大,甭管日后遇到啥危险,只要你吹起唢呐,来曲肝肠断,为师便来救你。”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根冲天炮,扔给了沉默聆听的陆堰,“徒孙婿,你腿脚不便,若遇坏人无法跑路,只要朝天扔出一根炮仗,大喊一声,一只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前方黑风寨兄弟们便会鼎力相助。”
沈大和陆堰同时愣住,这是喝了多少汤?能吹那么大的牛?
骨头汤还能醉人不成?
陆堰还是很礼貌的恭维:“多谢师公!”
师公对他很好,或许因为岳父,或许因为沈梨,亦或许,两人都姓陆。
沈大拉着陆师父的手,“帐篷搭好了,师父先睡一觉,明个一早赶路。”
这次,帐篷搭了两个,王氏带着小瓜睡在小帐篷里,沈梨躺外面守夜。
大帐篷里,沈大和陆师父睡,陆堰守夜。
丑时过半,陆堰耳朵微动,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听声音,人数不少。
他并未逞强,赶紧喊醒沈梨。
“快醒醒,招贼了!”
沈梨猛然惊醒,握紧身下的西瓜刀,厉声呵斥:“谁!”
五六个刀疤男人挥舞着大刀,渐渐逼近。
当看到陆堰坐在轮椅上,而沈梨又是一弱女子时,嚣张的仰天长笑。
“哈哈哈,原来是一个小娘们和一个死残废守夜。”
另一位刀疤男朝为首的人道:“老大,小的观察过了,这家独自逃荒,除了小娘们正常点外,其余全是老弱病残幼。”
为首的刀疤男摸了摸下巴,围着沈梨转悠几圈,笑容猥琐:
“小的们,这次遇到了稀罕货色,待会抢了他们的食物,杀了老弱病残幼,将小娘们扛回寨子,哥几个好好乐呵乐呵。”
“嘿嘿嘿,小娘子,愿不愿意跟哥哥走?哥哥会让你快乐上天堂。”
余下几人搓着手,看着沈梨眼冒绿油油的饿狼光。
沈梨双眼一亮,正愁怎么将师公留下呢,这群渣渣竟然送上门来。
她运气怎么那么好?
沈梨从身下掏出一根棍子,递给陆堰,“若有人近身,你便挥舞棍子,记住,不要触碰棍子顶部。”
陆堰来不及思考,立即接过棍子:“嗯。”
沈梨拎着西瓜刀,围着几个刀疤男转了几圈,满意的勾起唇角,点点头。
看着挺能打的,就是不知能接师公几招。
刀疤男们不明所以,小娘们疯了吗?
打量他们的眼神,竟然像打量猎物?
“小娘子似乎很满意?”为首的刀疤男叉腰狂笑:“莫非,小娘子见哥几个身体强壮,心生欢喜,来来来,哥哥带你去小树林见识见识,哥哥们粗壮的爷们武器。”
陆堰见几人公然调戏沈梨,冷峻的面容隐隐浮现一抹愠色,眸中乍现几道锋利的寒芒。
找死!这群人简直找死!
他只恨自己双腿不能动弹,不能手刃这些渣渣。
突然,一只小手按在了他的臂膀上,沈梨唇畔食指竖起:“嘘!稍安勿躁。”
余下几位刀疤男见陆堰跟孙子似的不敢言语,笑得更加狂妄。
笑着笑着,便猥琐的上手去拉沈梨。
“小娘子急不可耐了,走走走,哥几个带你乐呵乐呵。”
沈梨挑眉看着伸过来的咸猪手,语气冰冷:“老娘带你去黄泉路乐呵!”
下一秒,目光森然,左手拽住咸猪手,右手拎起西瓜刀,狠狠砍去。
“啊!!我的手,我的手!”一道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刀疤男握着血淋淋的手掌连连倒退。
惨叫声太大,惊醒了帐篷里的沈大。
他猛然坐起,快速戴上眼镜:“不好,闺女又砍人了。”
沈梨掏了掏耳朵,朝另外几个刀疤男勾了勾手指:“你过来呀!”
几个刀疤男还在猥琐的笑,幻想着如何将小娘子压在身下疼爱,此刻见状,猥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转眼变的惊慌。
我擦!遇到硬茬了!
不过他们不怕,他们人多,且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
为首的刀疤能大喝一声:“臭婊子,你找死,竟敢伤我兄弟。”
余下几人也手持大刀,凶神恶煞的冲了过来。
沈梨懒洋洋的吹了声口哨:“爹,摆阵!你女儿受欺负啦!”
她看到爹醒了,在帐篷里探头探脑。
沈大看到为首的几人手持钢刀,凶狠的跟饿狼似的,他怕闺女吃亏。
他大吼一声,抓起唢呐席地而坐:“一起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一阵高昂的、嘹亮的,节奏感强的唢呐声响起,如同一把利刃直插人的心脏。
紧接着,一道白影自帐篷内飞速掠过,沈梨还没看清招数,几位刀疤男面色痛苦,以极其扭曲的姿势跪在地上。
太疼了,他们甚至没看清对方怎么出招,四肢便扭曲断裂,剧烈的疼痛令几人脸色骤然发白,呼吸困难。
被沈梨砍断手的刀疤男伤势最轻,见状,仍壮着胆子大叫:“你到底是人是鬼?”
听说这段路上,50年前饿死不少人。
大批逃荒队伍前往沪城,他们见小娘们拖着一家老弱病残幼,身单力薄,便尾随跟上了她。
本想劫财劫色,不想,竟遇到诡异之事。
白胡子老头飘来飘去,出手快准狠,若说不是鬼,打死也不信。
沈梨抬脚踢了上去,厉声道:“混账,那是我师公,你见过又酷又帅的鬼吗?”
断手刀疤男被踢的疼痛抽搐,半天回不过神来。
陆师父摆了摆手,“算了,饶他们一命吧,我明天还要赶路呢,睡了。”
沈梨朝沈大看去:“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沈大深吸一口气,鼓起腮帮吹起唢呐。
唢呐一响,黄金万两,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很显然,这些人要升天了。
沈大将闺女的话听进去了,以唢呐为曲,吹了一首奈何桥。
陆师父虎躯一震,抄起后背的二胡席地而坐,一边拉一边叹:“一把二胡拉一生,唢呐一响全剧终。”
要怪,只怪他们命不好,徒弟要这些人三更死,二更他们就得抹脖子。
否则,怎么对得起一生知己一生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