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分压：58mmhg！
当看到这个结果，齐天成只觉大脑一片眩晕。
还是太晚了。
孩子刚入急诊科的时候，齐天成预见性的给他查过一个动脉血气。
当时的氧分压虽然也低，但没有像现在这样，低到了60mmhg以下。
现在孩子体内的毒性发展过快。
照这个势头下去，估计今晚都有可能熬不下去。
齐天成看着躺在病床上，不哭不闹，非常配合他清洁皮肤的孩子，心里愈发的难受。
这种肉眼看不见的折磨，不止在伤害患者，同样也在伤害着努力治病救人的医生。
无力感，袭上心头。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在自己的专业上，感到了绝望。
“天成，我给他清创，你给刘晓晓打电话，问问她们科的那台血滤设备还在吗？”
肖晨光的声音传来，让齐天成如梦初醒。
“好，我现在就打电话！”
血液净化，这是中毒患者最后的希望。
在得到指示，齐天成摘掉手套，也没看现在具体几点，连忙给刘晓晓打去电话。
这边，肖晨光在下达完一系列的医嘱后，也来到孩子身旁，重新戴上乳胶手套，开始清创。
“孩子，别怕，身上有点凉，是我在给你清洁皮肤。”
肖晨光一边安慰着病床上的孩子，一边开始给他身上换药。
由于百草枯的毒性大，具有很强的腐蚀性。
孩子身上沾染的农药，有些已经导致皮肤发白、起泡。
正因为如此。
才会让百草枯趁虚而入，随着皮肤进入患者的毛细血管，从而逐步影响到各个器官。
“没事，医生叔叔，我不怕疼。”
“乖孩子，真坚强。”
肖晨光说着，手里沾盐水的纱布，轻轻放在孩子皮肤上，却能明显感受他紧绷的肌肉，似乎在默默忍受着疼痛。
“小伙子，不用强忍着疼，如果受不了，说出来，我让护士姐姐给你打一针止疼药，然后就不疼了。”
“没…事儿，叔叔，这点疼，忍忍就过去了。”
孩子非常懂事，即便疼得身体有些发抖，但他依旧咬紧牙关，尽量不给肖晨光添麻烦。
后者见状，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孩童般的声音响起。
“医生叔叔，我会死吗？”
孩子胆怯的表情中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恐惧，细若蚊蝇的声音，传到在场众人耳边，让大家的身体一顿。
抢救室很忙很乱，却在这一刻，像按下了停止键。
抽泣声响起。
是一直守在孩子身边的爷爷。
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无声的流淌着眼泪。
因为害怕被孩子看见，只能低头背过身，在微微颤抖着。
老人在无声自责，悔恨活了一辈子，最后却连自己的孙子都照顾不好。
现场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会死吗？
面对孩子的询问，仿佛所有人已经看到了他的结局。
就在这时。
肖晨光的声音响起。
“不会的，你那么懂事，老天是舍不得让你走的。”
如临秋水的声音，在孩子心里回荡，他扭头看向正在换药的肖晨光，眼里透着光。
“真的吗？”
“当然，到时候你还要报答爷爷奶奶的养育之恩呢。”
肖晨光一边清理着他皮肤上腐蚀的伤口，一边笑着回答。
听闻此言，孩子却重重的点了点头。
自言自语道。
“对啊，我得好好活下去，今后爷爷奶奶的年纪大了，还需要我照顾呢。”
此言一出，正给他换吊瓶的护士，鼻头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面对这么懂事的孩子，一想到他的家世，无尽叹息在心中响起。
都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原本该处于幸福之中的孩子，为什么要遭此劫难。
就在这时，一道更加绝望的消息，传到了急诊抢救室。
“肖主任，刚才刘晓晓说，她们那台血滤机现在正用着，一个急性肾衰竭，肌酐2000多的病人，正在做床旁crrt。”
这个消息，立马让大家刚升起的希望破灭了。
整个营城，仅有的一台床旁血滤机，正在使用。
没有机器，就没办法清除体内的毒素。
到时候淤积的毒素，顺着血液循环，流向身体内各个器官。
一旦出现mods（多器官衰竭症），孩子就算再年轻扛造，也抵挡不了毒素的侵袭。
这可怎么办？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肖晨光突然说道。
“既然营城没有，那就直接去省城做！”
他的决定，吓了众人一跳。
“肖主任，省城距离营城三四百公里，开车最少三个小时，时间来得及吗？”
齐天成在从刘晓晓那里得知中心医院的血滤机在使用后，心里也曾有过去省城的想法。
可是。
二者的距离过远。
没有能用的救护车，也没有急诊设备，万一孩子在转运途中突发意外情况，根本没办法抢救。
“与其在这坐以待毙，倒不如去省城试试。”
肖晨光知道省城有一个地方，能救眼前孩子的命。
那里的仪器、设备，可以说专门为百草枯的患者量身打造的。
甚至，在整个大中华地区，都没有像它那里一样，可以系统、有效的救治百草枯患者。
甚至在别的地方，99%的死亡率，到了他那，这99%的患者里，至少能救活其中五成的人。
别小瞧这五成生还率。
在旁人眼里，已经是难以置信的数字。
而这样的数字，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攀升。
“肖主任，你说的是哪？”
对于这样的地方，齐天成第一次听说。
“齐鲁医院，菅教授那里。”
当肖晨光提到这个名字，齐天成还是满脸的疑惑。
这时，肖晨光才想起来，99年菅教授的团队还没正式建立，只是在筹划相关事宜。
但对于中毒专业的研究，齐鲁却是最早的，设备也是最齐全的。
哪怕此时针对百草枯的治疗方案没出，肖晨光也绝对先带着患者过去。
确定好了地方，现在最关键的，是车辆的问题。
普通私家车，空间小，可容纳的人数也少，如果要带着专业的急救设备，根本没空下脚。
逼仄的空间，也无法有效的实施必要的治疗措施。
这个问题，确实是个大问题。
就在众人想不出一个万全的方案时，一直默默无闻，守在抢救室门前，未曾离开的秦勇。
突然开口。
“肖主任，齐医生，急救车的事情，我或许能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