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调戏你了?”阿井怒,两条细黑的眉毛拧成一块,活像两条滑稽的小虫子。
社员们认出杜红,表情登时微妙起来,八卦之下饱含同情。
只不过这位女同志怎么跟阿井闹起来了?
姜晓穗问:“到底怎么回事,红姐,你来说。”
“凭什么她先说?”阿井不服气,手还捂着右脸,大声嚷嚷道。
小娘皮,手劲也忒大了,老子这张英俊的脸不会被她打坏了吧?
杜红愤怒地瞪他一眼,声调极高:“呸,你个挨枪子的臭流氓,你没有说话的权利!晓穗,不,姜干事!我刚来你们大队,这个丑陋又猥琐的男人就冲上来问我是不是没人要?要不要跟他处对象得了?你说他这算不算耍流氓?”
“谁让你先欺负人的?”阿井也不是省油的灯,跳起来喊道,“兄弟姐妹,叔伯爷们,你们评评理,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坏女人,一进大队就欺负梅梅。那我能不挺身而出吗?我怎么能让外村人欺负咱们溪水大队的社员呢?”
阿井愤愤又得意地盯了杜红一眼。
小娘皮,你死定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你只是个小女人,今天老子非要报这一掌之仇不可!
然而出乎他意料,社员们听了这番话,却是面色古怪,有几人甚至流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阿井:“???”
这时,杜红冷笑:“我欺负你了吗?你急什么呀?难道你跟这位女同志也有一腿?”她在这个“也”字上重重地顿了一顿。
庄梅梅脸色“唰”得由红转白,目光怯怯,神情羞愤:“杜红同志,请你不要胡说,我跟阿井哥只是纯洁的同志友谊。”
阿井梗着脖子,气愤地看着杜红:“小娘皮,你什么来路啊?当着我的面欺负人,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杜红轻蔑地冷睨他一眼,嗤笑:“我管你是谁,丑八怪。”
“哎?!”阿井怒,撸起袖子,指着她喊,“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打你了。有本事你再喊一遍,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够了!”姜晓穗喊道,“这件事到此结束,赶紧去上工,都搁这儿看什么呢?杜红、田良井,你们两个跟我来。”
“那我呢?”庄梅梅咬唇,轻声问。
姜晓穗皱眉,回头看她:“干活去。”
今天这事她已听得明白,无非是杜红来溪水大队,遇见旧情敌庄梅梅,出言讥讽。然后和护花使者、正义化身阿井吵了起来。
姜晓穗一人给了一棒,批评完阿井,就让他滚:“回去收拾东西吧,明天一早,你们这些人就好回自己大队去了。”
杜红嘲讽:“原来他不是你们大队的,那刚才这么激动干什么?”无非是奸情。
“小娘皮,你别仗着和姜晓穗关系好,就对老子阴阳怪气,你当我听不懂呢?”
杜红冷嗤,别开眼,表示自己懒得搭理他。
阿井握紧拳头,说:“我不走,我要去公社维修站上班,你帮我跟周瑞华说一声。”
姜晓穗冷漠脸:“我早说过了,这事我管不着,想去的人自己向周书记报名。”
阿井一顿只哇乱叫,嘴里喊着“绝情”“翻脸不认人”之类的话出去了。
“红姐,你对庄梅梅说啥了?”
“还没说什么,只说了两句,丑八怪就冲上来骂我,晦气。”杜红一脸不高兴,“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去钓小龙虾吧。”
两人带上竹竿、水桶和饵料,兴冲冲地赶到水塘边,只用一小时就钓上来一大桶。
姜晓穗发现,她们钓龙虾的时候,有社员不停地打量杜红。
杜红表现得很镇定,在察觉到姜晓穗关切的目光后,笑了笑说:“他们想看就看,做错事的又不是我。”
姜晓穗也跟着笑起来:“红姐厉害。”
二人抓了龙虾,又去摘了一篮子野桑葚,骑车去了公社。
晚饭是杜妈妈掌勺,味道鲜美,配上特制的低度数青梅酒,惬意极了。
竹编厂培训圆满结束,四十四位能工巧匠回到各自生产队。
“你怎么把他招进维修站了?”姜晓穗看着阿井问。
周瑞华:“吵归吵,干活还挺利索。”
姜晓穗点点头,不大在意。
阿井听见他们说话,凑过来不高兴地嘟囔:“姜晓穗——姜干事,你昨天太不够意思了,原来杜红就是那个被男人抛弃的怨妇,难怪跟梅梅过不去呢。你咋不提醒我呢?”
“骂谁怨妇呢?嘴巴放干净点,杜红又没怎么你,昨天你欺负她干啥?”
“我哪儿欺负她了,她骂我丑八怪呢!”阿井怒,“还打我,我早上起来照镜子,发现两边脸都不对称了,不信你看。”
“本来就不对称。”姜晓穗说,“杜红是我朋友,昨天的事就算了,以后你要欺负她,别怪我不客气啊。”
阿井伤心地看着她说:“她是你朋友,那我是什么?”
“朋友的下属。”
阿井:“……”
他恨!
都怪杜红,他非得给这小娘皮一点颜色瞧瞧。不是嫌他丑吗?好!他要把这个小娘皮娶回家,再让她生一窝小崽子,哼!
“嗐,你朋友就是我朋友,我阿井最仗义了。对了,那个女同志是公社人吧,在哪儿上班,听说是在供销社?”
姜晓穗盯他一眼,说:“关你屁事。”
女人的事少打听!
阿井:“……”
油菜籽晒干,榨成了一壶壶橙黄色的菜油,和一罐罐蜂蜜源源不断地运进城里。
东风合作社红红火火,李子、桃子、西瓜等应季水果也跟着进城,一直大受欢迎。
期间,周瑞华带着阿井去了趟宁县,向熊哥请教机床保养的事宜。姜晓穗因为忙于建设兔场,没有一同前往。
建兔场是个苦差事,省去一系列辛酸苦辣不提,溪水兔场、荷塘兔场、范勾兔场于1974年9月1日顺利竣工。
姜晓穗站在兔场外边,顶着一张被晒黑两个度的脸蛋,露出激动的笑容。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响亮阔气的马达声和轮胎碾过泥土地的声音,四周抽气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她扭头望去,只见一辆军绿色卡车从道路尽头缓缓驶来。姜晓湖坐在副驾驶舱里,探出半个身体,冲她不停地摇晃手臂。
“姐!”